骨汤记

处实积厚

　　晨雾未散时，骑了电驴载内人去冷水库采买。春寒料峭的市集里，妇人家专为炸黄雀肉割了几刀红白相间的鲜肉。我记起前日视频里瞧见的筒子骨汤方子，便央她添了一根肥腴骨棒。

　　归家后，照着教程细细整治这锅汤。世间的道理总藏在细处，两处关隘马虎不得：头一桩是用烧刀子兑了碱水浸骨，日头移过三竿光景，方起灶烧水。待那浮沫如早春河面的碎冰般翻涌，须得用细目漏勺一一撇去。这原是骨血里的浊气，若贪懒省了这步，任你后来添多少柴火，终究要落得个骨柴汤涩的下场。

　　第二桩讲究火候。铁锅得咕嘟上小半个时辰，高压锅也要守足二刻钟。我今儿心急，未到时辰便揭了盖，那骨肉还倔强地附着，倒像同人赌气的顽童。汤色倒是熬得乳白，撒把细盐胡椒，鲜味便从青花碗沿漫上来。内人舀汤时笑，说这法子虽简，倒合了古话里的"大道至简"。

　　暮色爬上窗棂时，灶间仍浮着骨汤的暖香。忽觉日子原该这般细熬慢炖，如这筒子骨在文火里渐渐酥软，把光阴都熬成绕指的温柔。只是下回须记得，好汤水最忌心急，总得候够时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