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世遗园林之六 • 狮子林

钟田（田中艾美）

　　刚刚踏进狮子林，恰逢倾盆大雨。雨水洗刷了夏日酷热，但却把玲珑剔透的假山群浇成黑乎乎的一片，让我这个摄影友叫苦不迭。

狮子林始建于元代至正二年（1342年）。因园内“林有竹万，竹下多怪石，状如狻猊（狮子）者”，又因天如禅师惟则得法于浙江天目山狮子岩，取佛经中狮子座之意，故得名。

1373年，73岁的大书画家倪瓒（号云林）途经苏州，曾参与造园，并绘有《狮子林图》。1703年清康熙巡游至此，赐额“狮林寺”。清乾隆皇帝六游狮子林，先后赐“镜智圆照”、“画禅寺”及现存“真趣”等额匾。1917年，上海颜料巨商贝润生（世界著名建筑大师贝聿铭的叔公）重金购得狮子林，花了80万两银子，经过7年多整修，狮子林一时冠盖苏城。2003年贝聿铭先生两次来到狮子林，题写了“石品洞天狮子林”七个字。

　　狮子林以叠石取胜，是中国园林大规模假山的仅存者。假山群峰起伏，怪石林立，虽缀山不高，但洞壑宛转，嵌空奇绝；虽凿池不深，但回环曲折，层次深奥，飞瀑流泉隐没于花木扶疏之中。狮子林的古建筑为元代园林代表作，依山傍水，有指柏轩、真趣亭、问梅阁、石舫、卧云室诸构。主厅燕誉堂是典型的鸳鸯厅形式。园内四周长廊萦绕，花墙漏窗变化繁复，名家书法碑帖条石珍品700余方。

狮子林建筑可分祠堂、住宅与庭园三部分，现园子的入口原是贝氏宗祠，祠堂为单檐硬山顶，檐高厅深，光线暗淡，气氛肃穆。

祠堂屋脊前塑“福、禄、寿三星携小童”，寓意“吉星高照”。

贝氏祠堂现为迎客大厅，堂内高悬“云林逸韵”匾，由著名书法家顾廷龙手书。楹联“枕水小桥通鹤市，森峰旧苑认狮林”，由著名书法家肖劳撰书。

园林入口有玲珑石笋、石峰、丛植牡丹及白玉兰，与“立雪堂”背面侧窗和谐统一，使框景更趋完整，形成进入庭院前视觉上的美感，同时喻“玉堂富贵”之意。并有蔽外隐内之含义而景深意远。

燕誉堂是苏州园林中较为有名的鸳鸯厅。出自《诗经·小雅·车舝》“式燕且誉，好而无射”，意为燕而娱乐、始终不已之意。燕誉堂为全园主厅，高敞宏丽，原是园主宴客所用。中堂屏风南面刻《重修狮子林记》，记述贝氏1917―1926年间重修“狮子林”的经过。

北厅称“绿玉青瑶之馆”，出自元画家倪云林诗中，“绿水”指水，“青瑶”指假山。北面刻《狮子林图》，寺峰古柏，飞瀑层楼。以鸳鸯厅为中心，面向四方的布局，颇为巧妙。厅前有“息庐”、“安隐”砖刻。院内湖石、花台、小树组成一景。厅的前廊西侧可通“立雪堂”，后廊西侧门宕通假山洞穴而进入“卧云厅”，在后为小方厅，厅名“园涉成趣”，其西侧辟门，可登假山。

“燕誉堂”北面，有一小庭院，庭院北端有一长方形小亭，亭为四角攒尖顶，亭两侧有廊与“燕誉堂”备弄相通。两边廊壁各开一方形漏窗，可观院外景色。小亭正中开一方窗，镶彩色玻璃。窗下小桌上供观赏石。两侧有一对联:“狮子窟中岚翠合，细林仙馆鹤书频”。

小方厅北，又一院落。北墙前筑一湖石花坛，花坛后矗太湖巨石“九狮峰”。石峰多孔，俯仰多变，气势雄伟，虽镶嵌接叠，了无斧凿痕迹，可见叠石技艺之高超。

“九狮峰”后墙上开四扇漏窗，形状各异，分别套入“琴、棋、书、画”图。流畅明快，为苏州园林“漏窗”中的上品。

“九狮峰”西边院墙有一海棠花形洞门，跨过洞门，即达“指柏轩”，亦即进入狮子林的西部庭园区。

指柏轩为两层楼建筑，全名是“揖峰指柏轩”，出处：一是狮子林为现存的唯一一座“禅意”园林，其建筑名称大多与禅宗的公案有关。指柏轩来自“赵州指柏”的典故。另一说源于宋代朱熹的诗句“前揖庐山，一峰独秀”；明代高启的诗句“人来问不应，笑指庭前柏”。指柏轩体态高大，四周围廊，有栏杆围合。 南面面对假山，下面靠近小池，轩前古柏苍劲，为狮子林主景之一。

轩内屏门正中上悬晚清、民国时书画家王同愈所书“揖峰指柏轩”匾。堂柱上楹联“看十二处奇峰依旧，遍寻云虹雪月溪山，最爱轩前千岁柏；喜七百年名迹重新，好展朱赵倪徐图画，并赓元季八字诗”。联中“朱赵倪徐”，是指朱德润、赵善长、倪云林、徐幼文四位与狮子林有关涉的绘画名家。

站于“指柏轩”前，西南院墙边有一小方楼，为“见山楼”。楼为歇山顶，楼名取自晋代陶渊明《饮酒》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意。不过，此楼贴近的是假山而非南山。

循“指柏轩”西长廊经过竹林，可达“古五松园”。

清康熙时狮子林内有五棵参天古松，故狮子林又名五松园。古五松园现为东西向厅堂，“古五松园”匾由苏局仙题。匾额下，吴致木先生作绢质五松联屏一幅。室内方砖铺地，中间用屏门相隔，屏门上悬“古五松园”匾额，匾下屏门上用玻璃夹嵌绢本“五松图”，裙板上雕刻花卉图案。

“古五松园”前后各有一小院，前院中原有五棵参天古松。

“古五松园”前后各有一小院，后院方正整齐，中央有花木湖石。

花篮厅面水而筑，前有平台。厅南14扇落地长窗，刻有唐诗各一首，厅北6扇长窗均刻有山水人物故事。厅内步柱不落地，柱端雕刻成花篮形状及梅、兰、竹、菊。厅中间设屏门4扇，屏门南刻“松寿图”，上悬“水壂风来”匾额，两侧楹联“尘世阅沧桑，问昔年翠辇经过，石不能言，叠嶂奇峰还似旧；清淡祗风月，於此地碧筩酣饮，花应解语，凌波出水共争妍”。匾与楹联均为吴焕元撰书。屏门北雕王同愈撰汉代仲长统《乐志论》。

“花篮厅”南面较开敞，前有大平台，厅南有水池，对岸为大假山及亭廊，风景秀丽。由厅内向外看，层次多有变化，景色绚丽多姿。

““花篮厅”西即为“真趣亭”，亭位于狮子林北部，傍池而建，卷棚歇山顶。亭内装饰一反苏州园林素雅常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以显皇家气派。屋架、梁柱上刻有“凤穿牡丹”图；东、南、西三面设吴王靠，靠上刻六个镏金小狮和万字花饰；临水两亭柱顶上各有一个倒挂镏金狮子，口衔金如意。亭内屏门上方悬金匾“真趣”，为乾隆御笔。亭名取自宋代王禹偁诗:“忘机得真趣，怀古生远思”。柱上楹联“浩劫空踪，畸人独远；园居日涉，来者可追”。为晚清探花吴荫培撰写。

坐于“真趣亭”的吴王靠上小憩，抬眼望去，“平湖碧玉烟波阔”，“结亭临水似舟中”。湖心一亭，为攒尖顶，六角飞翘，如浮翠玉。有九曲桥连通东西两岸。

立于亭中四望，“面面湖光面面风，可人最是白芙蓉”。此处揽尽满园湖光山色。

从“真趣亭”侧小路，穿过湖石山洞，可沿曲桥前去“湖心亭”。亭内悬“观瀑”匾，在此可见西边假山的瀑布。亭有一联“晓风柳岸春先到，夏日荷花午不知”。

出“真趣亭”西行，见一石舫舶于岸边。石舫系贝氏在民国初年所建，混凝土构造，中西合璧，别有风味。石舫中、后舱均为两层，四周安有86扇镶嵌彩色玻璃的和合窗。制作精巧，造型逼真，细部花饰已带有一些西洋风味。跨过石跳板，上到石舫。前舱门用彩色玻璃镶嵌，有木雕挂落。门前有联“柳絮池塘春暖，藕花风露霄凉”。贴合此情此景。

石舫北面二层楼阁为“暗香疏影楼”，位于狮子林西北隅。楼依湖而建，一层为通道，从楼梯或从假山石磴，可达二楼。楼名取意北宋诗人林逋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梅花贵疏贵斜，忌密忌直。

“飞瀑亭”南即为“问梅阁”，阁为重檐歇山顶。巍巍高踞于西山之上，为狮子林西部的主要建筑。此处乃西部最高处，东眺山池，全园水光山色历历在目。

问梅阁名字出自禅宗公案，是西部园景的主体建筑。筑于土山之上，阁前遍植梅树，问梅阁周边种有一小片红梅、绿梅，林中铺地也以梅花点缀。重檐巍峨的问梅阁中，悬挂“绮窗春讯”匾额，取自唐代王维《杂诗》“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诗意。

八扇屏风上的书画均以梅为主题。阁中楹联“高隐成图，息壤偕盟马文璧；名园涉趣，清诗重和蒋心余”。为费树蔚撰写。阁内的桌椅都以梅花造型，桌下有精美的梅花雕刻，窗纹、地面都有梅花图案，八扇屏风上的书画也以梅为主题，体现了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

沿廊南行，为“双香仙馆”。为长方形单檐半亭，屋顶与廊共用。亭内设汉白玉石台，三面围木栏。爬山廊墙上嵌历代名帖70余方。

顺爬山廊南行，有“扇亭”。亭位于园西南角，环廊转折处。“扇亭”象打开的折扇，其漏窗、吴王靠、石台均为扇形。由亭内北望，为假山小岛，有接驾桥通往小岛，岛上有紫藤架，甚是幽婉；东望则是黄石假山“小赤壁”，尤为雄奇。“扇亭”面水的亭柱上，楹联“相逢柳色还青眼；坐听松声起碧涛”，为俞樾题写。

“接驾桥”为单孔石拱桥，是进入大假山的主入口。“接驾桥”与“九曲桥”把整个水面分成了三个部分。由南朝北望，蓝天、白云、拱桥、游人倒映于水面；拱圈内碧荷亭亭，与水面上湖心亭的倒影一起，虚虚实实，幻幻真真，甚是有趣。

修竹阁南有一处黄石假山，因其石色黄而偏红，号称“小赤壁”。小赤壁矗立于山涧深潭边，山体下有一拱形的涵洞。“小赤壁”北端至南端长廊矮墙，南北长约8.6米，东西宽约5米，面积约为43平方米。

“小赤壁”北面为“修竹阁”，位于紫藤架东，大假山南。阁为卷棚歇山顶敞轩，跨溪而筑。

阁南北两面开敞，各设吴王靠，坐于靠上小憩，北望湖石假山，奇峰耸立，一条小溪蜿蜒而来；南临水池，左有翠竹漪漪，右有黄石磊磊。环境十分优雅，充满山林野趣。

狮子林以叠石取胜，假山约占全园面积的五分之一，既多且精美，湖石玲珑，洞壑幽深，曲折盘旋，如入迷阵。洞顶奇峰怪石林立，石笋参天，千姿百态，各显神趣。根据假山的方位，大致可分为东部大假山、南部沿岸假山、西部石包土假山、黄石假山小赤壁。

大假山规模大，占地广，从“指柏轩”延绵至荷花池以南。沟涧洞壑，纵横交错，置身其中，时而登临于峰峦之巅，时而沉落于幽谷之底。自下往上看层峦叠嶂，自上往下看沟谷盘回。在假山间登上攀下，犹入深山峻谷中徘徊，如在迷宫幽洞间彷徨。

南部假山即南面爬山廊前，从“扇亭”至“小赤壁”，临水岸边的假山。

西部石包土假山，俗称土山。当年贝氏重修狮子林，疏浚水池，挖泥沿墙堆垒，并于两侧垒湖石，远望与其它假山风格别无二致。

在大假山中央，有座两层楼阁式建筑“卧云室”，处于重重山坳石壁环抱中。卧云室为僧人休居的禅房。它呈凸字形，两层，上、下各6只戗角飞翘，造型奇特，苏州园林中独此一“室”。“卧云”出自元好问诗句“何时卧云身，因节遂疏懒”。室内画像为始建“狮子林寺”的天如禅师维则。

“片山有致，寸石生情”。狮子林原为宋代废园，园中散置大量宋徽宗搜罗的太湖奇石。故狮子林中有众多嶙峋怪异，玲珑剔透的湖石，任由游客去观赏、揣摩、想象、猜测。

本篇照片均为原创，文字说明部分援引自美篇胡松鹤老师，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