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初中之后我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是个假小子般跟着男孩子一起疯跑疯闹、“冲啊杀啊”地打雪仗，不再会在跳皮筋的时候被男孩子们捣乱而对其挥拳相向，课余时间跟几个脾气相投的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着，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本质上还是个女孩子，不论小时候如何像个假小子一样混不吝，到了一定年龄自然回归本真，在那些有文采的父母眼里，也许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初中后不仅不再跟男孩子们一起玩耍了，而且男女生之间也不说话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组织班级集体活动的时候，在男女生不说话的情况下是如何协调沟通并有效完成任务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想起了那个有趣的阶段我的可爱的经历。高二下学期开始分文理科，各个班把学文科的学生抽出来组成文科班。我所在的中学具有民族中学的性质，我们的班级多样化，以所学外语语种划分，有英语班、俄语班、城市蒙生班、牧区蒙生班。除了牧区蒙生班是纯蒙语授课、被集中住校管理外，其他班级都是走读，除了外语课其他课程老师通用。所以文科班的学生有学英语的、俄语的、蒙语的，我们自称为“草台班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文科班，跟我同桌的是城蒙班一个瘦削且腼腆的小男生，同桌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这个小男生非常有才，他不是美术生，但却画得一手好素描。生物课讲食物链，考试题给出几种动物，让画出食物链，我们都是用文字表示：底层食物兔子、老鼠、青蛙，高一级的有蛇、老鹰，再往上有狮子、老虎、狼，食物链顶端是人。我的同桌却是画出了食物链，他笔下的兔子、老虎、鹰惟妙惟肖，是立体的、完全符合透视原理的素描。第一次看见他在考试卷上作画，我都惊呆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笔尖，忘了答自己的卷子。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数学课他没回答出老师的问题，被老师调侃，于是他便在作业本上画了一只手握着一把手枪，枪口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正对着讲台上的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年半的文科班同学，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三个学期里我俩愣是没说过一句话！当座位轮换到中间行列的时候还好说，轮换到靠墙的时候就比较尴尬了：坐在里面靠墙的那个人的进出就必须要跟坐在外面的那个人打招呼。而这对于我和我的同桌而言从来就没有成为一个问题。当我坐在里面的时候，我只要侧一下身子，即便还未站起来，我的同桌就会马上站起来让开位置；当他坐在里面的时候，我即使正在跟后座的同学嬉笑，也能知道他要出去，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这种无声的交流终于在高考那一天被打破了，我俩说了平生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更是唯一一句话；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说了我俩平生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更是唯一一句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俩的考场挨着，第一天进到楼道里，我的同桌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向外眺望，听见脚步声，他一扭头，冲着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白生生的牙齿还反射着朝阳的光辉。我没有心理准备，他的笑容让我顿住了脚步，他朝我走过来，伸出了手：“祝你考个好成绩！”我下意识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憋在嗓子眼里的一句“谢谢”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然后仓惶地跑进了考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一天考试结束，回到家后想起了早晨的情景，自己很鄙视自己：没风度！没礼貌！暗忖：明天见到他要首先问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也许老天就是想给青春留下一条遗憾的小尾巴吧，此后两天的考试我再没有见到他。过去快四十年了，我欠的那声“谢谢”不知何时才能补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