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军||闲 情 ——职场故事之三 （短篇小说）

南郑文苑★吴元贵

闲 情

——职场故事之三

（短篇小说）

作者 朱军

一

巴山县局的星子山分局，萌女小尤、歌手小王，提琴手老王，分局长老苏、临时工小马，还有刚刚分来的大学生小刘，连同炊事员王婶，一共七个人，组成一个小小的集体。老王曾经是县局副局长，后来年龄大了退下来，主动要求到星子山分局，图个清闲。分局长调整后，县局派老苏来当分局长，所有人很欢迎，却也不那么在意。他们各自忙着，也各有各的闲情逸致，朝朝暮暮，有喜有乐地把小小分局的日子过下去，不大悲大喜，也有悲有喜。

这时候，县局的刘副局长来下乡，看到这个小小分局的另外一幕，就挪不动腿，站在那儿听。这一下，就有了另一种感慨。
萌女小尤养的小鹦鹉咯咯地叫，虽说让她费尽心思，却给她带来很多的快乐。这是偶然中被人委托着养的。那会儿，小鹦鹉的女主人要去南方讨生活。她在本地可能是感情受挫的缘故，就脾气一来辞了职，要去南方，想彻底改一改环境。别的没什么，都能放下，唯有两只鹦鹉放不下，就有些犹豫。须知这两只小鹦鹉是她男朋友的老父亲给的，当年，男朋友的父亲是汉河市人大副主任，养了虎皮鹦鹉，他喜欢听鹦鹉说话，常常在虎皮鹦鹉的悦耳声中，闭着眼睛久久地出神。过了一段时间，男朋友的父亲见儿子女友喜欢和鹦鹉说话，哪怕不说话，看着鹦鹉就很满足；老人心里一动，就在鹦鹉浮出小鹦鹉之后送给了她。女友明显地记得，老人给她的小鹦鹉中一只有点腿瘸，一只太瘦小，像是多病的孩子。当时，她也不会养，是靠四方打听才不至于让小鹦鹉过早地夭折。后来有了网络，她可以按照百度提示来养了，于是也就得心应手许多。后来女友和男朋友分手，老人也难以调和矛盾；女友一怒之下就要出走，离开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女友小尤，就给了她。小尤也是白手起家，靠网上小红书的点拨才渐渐地成为内行，而且越来越喜欢，把两只小鹦鹉养大，成了她的多情玩伴，以至于上班也带着，成为他自己和星子山分局的尤物。常常有纳税人刚刚进来，鹦鹉就一前一后地招呼：“你好！你好！”让征纳双方不无欢喜。

相比之下，小王的歌声有巴山百灵鸟的美誉，他喜欢唱民歌，喜欢红歌，喜欢和当红的巴山歌手小辣椒联袂上台，把一首《十送红军》的老歌唱的一唱三叹。小王是从县局机关主动到基层分局的人，这主要是基层除了社保费不好征收而外，税收的基数不大，加上税源少，企业和个体工商户都不多，还能多领一份基层补贴，这对小王来说正好。他来自外县，公务员招考来的，家庭条件不那么好，就喜欢多领几个钱。前些年，税苑还可以多拿一点奖金，而今各项规定太多，收入也是死的，只有在基层可以多领一点，这有什么不好呢？再说了，小王喜欢唱歌，这在机关是难以施展的，你在大楼里面，总不至于天天对着走廊唱歌吧？可是来到基层分局，单位不远就是小河，还有不高不低的山岗，一些松树林子，一些杂树林子，都可以倾听他的歌声，虽说下乡要走很远的路，但是起征点调高之后在乡下几乎没有什么管户，就在分局待着，除了完成县局的绩效考核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而那些庞大的考核指标，大多数是需要在室内完成的，这就没有大量的跋涉之苦。每干一段，他就觉得烦闷，于是跑到山顶一阵歌唱，排遣郁闷，也能练练嗓子。
“哎呀喂，红军哥哥你慢些走——”他在唱，大山有了回应。
“吆呵呵——哥哥妹妹滚毛蛋呀嘛······”他唱着，像在对大山吆喝。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他奔放，崇山峻岭也奔放。
“哥哥门前一条弯弯的河——”小王在抒情，那小河颇解风情，流得欢畅。

鹦鹉和唱歌之外，小刘的笛子也还可以听听。他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从蜀地考到税苑的公务员。经过入职培训，他就分配到巴山县局，本来城里需要人，分局也需要人，就征求他的意见，说需要他去驻村扶贫。小刘二话没说就去了，县局送他前往，刚好分局老苏去县城开会，就把他接了回来。路上，分局长老苏说你怎么还有一支笛子？小六好意思了，就说自己喜欢吹吹笛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老苏一笑说，没有那么严重，你要是去驻村扶贫，有时候很忙，没有时候很闲，吹笛子不是很好吗？再说你要是练出来了，下一次我们分局给县局出节目，也是一个资源啊！这几年，各级年底或者国庆节的时候都会组织一些晚会，我们都愁没有人才啊！这么一说，小刘就有些含羞。
“咿，你还害羞？这年头，害羞的人不是很多了！”
小刘涨红脸，老苏就更加欢欣鼓舞地笑了。
就这样，小刘去驻村扶贫，一去三年，有一些成绩，但笛子吹得更好听了。

不久，巴山县局就有了一些知名度，这除了他们工作干得不错而外，还由于这个小小的分局竟然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吹笛子，还有个老王会拉小提琴。由于当时的小尤养鹦鹉没有谁知道，分局的名气还仅限于这些。可是有了这些，不是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吗？
这样就说到提琴手老王。他当过巴山县局的副局长，曾经将巴山县局的各种操持乐器的干部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有十三人规模的小乐队，后来老的老了，人员各散五方，乐队解散，他也不想当副局长了，就在把儿子从山城调到古城汉河市区后主动要求到这个小小的星子山分局，当了普通干部。县局局长不同意，让他带个年轻人干，他说年轻人很能干，不需要我在一边多嘴多舌，于是就下来，成了一个隔三差五的提琴手。那时候，他一个人拉提琴，拉给山水听，拉给自己听。
老王拉提琴很严谨，换一句话说，他知道哪些时候可以放开手脚拉，哪些时候应该静默，于是他就轻易不露手，偶尔露峥嵘，成为身怀绝技但不轻易显露的高手。
那么在小尤、小王之外，只有夜晚才能听见老王的小提琴在悦耳地拉响，那时候，小镇舒缓，山峦模糊，外出的人们牵连而归，一切都安详起来。

但是这个上午，县局的刘副局长来了，她不知道来干什么，或许是检查工作，或许是听说了什么，也或许是来到这个她包联的分局搜集什么情况。本来说好了来的时间，但是不知为什么却迟迟没有来。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刘副局长来了，她听见一串清脆的鸟叫，还有一两句男声独唱，那当中，还有谁在把一支竹笛吹响。
“刘局长，啥子鸟儿叫了？哦，还有歌声。——好像还有笛子的声音。”司机小陶欣喜地说。
“哦，啥子鸟鸟呢？好像是鹦鹉？对了，还有歌声。笛子在吹《红星照我去战斗》，那些树林，是不是也在轻轻地响呢？”刘副局长也很兴奋。
“那我们赶紧进去？”
“不，离开一点，我们听听再说。”这时候，巴山县局的刘副局长，这个叫刘莹的副局长，似乎听出一阵阵的清音，感到久违的闲情。
那一天，分局长老苏接待了县局的刘副局长。女局长一身飒爽，将分局的工作查看一遍，之后就和老苏说话。
“苏局长，星子山分局不简单啊！”刘副局长闪着明亮的眼睛说。
“刘局，您这是鼓励还是批评？”分局的老苏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鼓励啊！”一边的司机小陶说。
“何以见得？”老苏对着司机一笑。
“我和刘局老远就听到有人唱歌，那肯定是小王。听到有人吹笛子，还有山林在呼啸呢！”小陶喜滋滋地说。
“哎呀，你这小陶，一句句简直是诗情画意。小刘驻村，今天回来领资料。”老苏看着刘副局长说。
“是的，诗情画意，还有闲情逸致。苏局长，分局人才多，替你高兴！”刘副局长一甩刘海，面庞透亮。
“这些人才，都是县局的，还靠领导多关心呢！”彼此相谈甚欢，窗外山水明丽，令人惬意。

二

星子山分局的工作一如既往，主业之外，其他的事儿有些跌宕。
萌女小尤的鹦鹉突然发脾气了。那一天，正是季度考核最忙的时候，小尤的考核系统中还有一些数字没有完成，不光是她自己的考核内容，还有她承接的对上指标与分局个性化指标。她忙了一个白天，晚上又在办公室加班，几乎废寝忘食。忽然间，小尤记起什么，心里有些慌张。她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去宿舍，才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原来放在桌边的鹦鹉笼子已经歪斜在地，一只鹦鹉的头歪在一边，一只鹦鹉的脑袋还在拼命地朝鸟笼上碰撞，一下又一下，像是要和鸟笼同归于尽；一个小巧的喝水磁具也被掀翻，几颗鸟粮孤苦地卧在那儿。小尤以她养鹦鹉积累的所有知识和感受明白，这两只鹦鹉是彻底地生气了。

“小慧，小梦，妈妈来了！”小尤赶紧蹲下来，对着鹦鹉柔情万种地说。
歪倒的鹦鹉小慧在那儿抽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撞鸟笼子的鹦鹉小梦还在乱碰，只是力气小了许多。
“妈妈加班，有些忙哦！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小尤赶紧准备鸟粮，还换了一小盅新鲜的水。
但是鹦鹉什么也不管，不吃不喝，也对着小尤扑扇着翅膀，这是以往最为常见的动作。这工作一紧张，连鸟儿也得罪了。
小尤不知道该如何办。她想了想，赶紧打通给她鹦鹉那朋友的电话，嘟嘟一阵之后，南方口音的女友才说话。朋友听了小尤的倾诉，半天没有吭声，后来才絮语般地说：“哦，这可能是和你较劲呢！那一次，她们的妈妈也这样，不光不理我，还把我的被窝弄得一片狼藉。人和动物，都需要得到尊重，何况你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没有管人家，错在你自己。”小尤听着，心里有些不满，她暗暗地说，既然你如此爱你的鸟儿，为什么要和男朋友分手？又何必要把这些娇滴滴的鸟儿留给我呢？但她没有出声，直到对方挂了电话。朋友没有给小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建议，她有些发蒙。忽然，小尤出于本能，把“小慧”抱了起来，解大衣的纽扣，将“小慧”放在胸口暖着，又想了想，将另一只鹦鹉“小梦”也轻轻捉住，同样放在怀里捂着。不料，这个出于本能的动作却让鹦鹉安静下来，小尤一动不动，像一个母亲怀抱婴儿，呵护着两三只小小的鹦鹉。那个夜晚，小尤就这样和她的鹦鹉在一起。“小慧”暖和了，吃饱喝足，“小梦”也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其代价是等着鹦鹉入睡之后，它们的妈妈小尤又加班三个小时，睡眠也就明显地不足。
这当中，小王在巴山的红歌整理中遇到瓶颈。这当然不是小王对音乐的感觉出了问题，而是因为县局按照市局的要求新上了干部数字人事软件，那个软件真他妈的麻烦，每个人，每一天，都要填写工作日志，还得按照月份和季度给每个人打分，互相考核，对上对下都是如此，如果做不到，就会影响到公务员绩效。小王工作不服输，用了半个月把这个软件吃透并熟练运用；按要求，分局的其他人，除了炊事员王婶和临时工小马，其他的人都必须会用，否则就是覆盖面不全。好在分局的人员都不笨，总算教会了。而这时候，他的红歌收集整理工作，也明显地滞后了。

红歌整理是巴山县文化馆交办的工作，一般的单位通常不会有这项工作，但是税局比较主动，而且小王又善于唱红歌，那么就义不容辞。他跑遍好几个乡镇，对一些有疑问的红歌一一记载，对那些乐谱和歌词残缺的，也都做了补充，半年之后，小王的红歌就比原来掌握的多了一倍，那等于是经受了一次神心洗礼。尤其是在一个叫涧池的地方，流传着一个老红军（同时也是苏维埃时期的财税局长）一家三代唱红歌，把一首《十送红军》唱得如痴如醉。这个消息对小王和分局，还有县局，都是一种提振，他们决定先整理，之后把这个消息报县局和市局。

这当中，老王的提琴断了弦，他有些苦闷，临了还是换了一根新的琴弦，试一试还顺手。他是主动辞去巴山县局副局长职务下到星子山分局的，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高大上，而是出于现实的考虑，他不是别的，而是为了儿子。儿子当兵回来几经周折也分到这个系统，由于是巴山本地人，就在这里工作了十来年，在他的手下，制度上是应该回避的；可由于历史的原因，也就没有办法。而今老王年龄大了，渐渐“踩线”，眼看就要上岸。这时候他有了一个机会，那就是上头有政策，如果县区局副职主动辞去副职，子女就可以调进古城汉河，他老王就符合这个政策，于是不需要多想就提出了辞职申请。这样，他留在了巴山县局，并主动去分局上班，每一周末开车回汉河古城看孙子，一家人团聚，儿子呢和儿媳妇结两地分居，孩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古城上学。一件事皆大欢喜，老王很欢喜，还给年轻人腾了位置，得到组织上的肯定。如此一来，昔日的王副局长而今在分局也是一个好老头，他不摆架子，尽力而为，分局长来苏自然开心，还可以到县局运作一些对分局有利的运作。老王呢，就捡起了久违的小提琴演奏爱好，在青山下、小河边拉他的小提琴，可谓“添四客述往思来，唱一曲高山流水”，这个老王，这个分局，也就喜气洋洋了。还有一个不错的走势，那就是老王过去是副局长，那么在闲暇的时候，就可以将过去巴山县局的吹拉弹唱爱好者们组织起来，热热闹闹，调弦练习，将闲散的曲子合拢，时不时地搞一些小演奏，加上分局小王的嗓子，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小小的演奏乐队了。果然不久，他们就在分局搞活动，还在县城文化馆的一次活动中崭露头角，把一些曲子演奏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县局局长老薛知道后有些吃惊，也对本局的文化建设更有信心。

这时候，大学生小刘的社保费简易征收统计软件却有了进展。他在星子山那边驻村扶贫，帮着当地的老百姓找水，协助村上整理扶贫资料，还跑上跑下，给村里弄了药材种植项目，让几乎赤贫的人家吃上了低保，这一下子就成了神话般的人物，觉得他给老百姓办事，值得信赖。星子山高达三千八百米，来去不方便，他去了就很少回到分局，老苏去看过他，见他精神抖擞，很被农户信任，翘着大拇指夸奖。老苏觉得很有面子，就及时争取资金，报销了小刘的补助，小伙子很高兴。闲暇时间，小刘设计了扶贫统计建议软件，被县扶贫办认可，还说要是予以升级，就可以在全县推广了。这时候，小刘就笑嘻嘻的，觉得大学毕业的第一站不错，添了信心。这时候，人一高兴，他的笛子吹奏又一次开始，时断时续，笛音婉转。他一次次来往于巴山县局和星子山之间，翻越两座山，住在一个遥远的山村，干着功德无量的事情，也在有意无意之中历练着自己，让自己从一个学生娃娃，成长为一个被岁月锻打的税苑俊才。

此时，临时工小马，对建筑安装企业的涉税管理有了突破。他弄了税源管理数据输入系统，加了一点分析功能，给巴山县局各分局提供了方便，据说市局对此也感兴趣，省局来的人听了也一愣一愣的。
此时，炊事员王婶发明了新的做菜妙方，她炒着菜，不慌不忙，还哼着一种令人舒坦的小曲儿，显得利落而又轻盈。人们觉得香，是不是把音乐融入了菜品？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好说。
对此，分局的苏局长感慨着什么，税干小尤、小王们都深深觉得，这日子真是神奇，同样是收税，可由于某种闲情，还真的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啊，总有一些让人失望，也总有一些让人希望。不是吗？日子本来如此，令你猝不及防，又让你喜出望外。

三

这年春天，蜀地省税史人员带着公函来到汉河市局，又到巴山县局，了解八十年前的红歌传唱者，他本人和他的后人，还有整理红歌的音乐家，都令人神往。
蜀地省税史人员是根据本省政协的一个老领导提供的线索奔驰而来的。据他们介绍，红军时代，由于巴山县曾经和四川的一些地方组建过秦巴省，闹革命，求解放，设立过赤北县，那个老革命就在这里奋战。他亲眼看见赤北县财税局局长朱有炽奔走在红色财税战线，还搜集了不少的民歌，其中就有一首叫作《十送红军》的歌曲，唱得深情动听。这个红色财税局长活到了新中国成立后，他的儿子和孙子都在唱红歌，而蜀地的那个老革命也随着革命东奔西走，这些唱红歌的曲调给他留下毕生的印象。斗转星移，几十年后老革命垂垂老矣，往事历历，许多事风流云散，但是唱红歌的往事镌刻在灵魂深处，这是不是一颗红色种子呢？对此，老革命写进回忆录，刊载在蜀地省政协刊物上。老人仙逝前留下遗言，请组织上派人寻找传唱红歌者。那会儿新冠疫情还没有横扫，蜀地省开始联系秦地省局。可是紧接着的三年“新冠”，让世界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熬到疫情结束，蜀地税苑听说秦地省汉河市局搞了党群展馆，就马上派人前来；座谈后又决定奔赴巴山县局，来到这个星子山下的小小分局。

在星子山分局，老薛老表巴山县局表示欢迎，介绍情况，听巴山县原副局长老王的小提琴演奏，听星子山分局的小王唱的红歌，喝巴山白酒，吃巴山腊肉，主客很是尽兴。办完公事，一阵阵笛子吹奏让人提神，那是大学生村官小刘回分局办事，正好给大家助兴。
“呵呵，这巴山县局，还有这星子山分局，有历史，有主业，还有源于青山绿水的闲情逸致，真好，真好！”蜀地税史人员赏心悦目，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啊！”县局局长老薛谦虚者，可听了表扬，身心都很舒坦。
星子山分局的老苏和一竿子人，还有县局联系星子山分局的刘莹副局长，也很是惬意。这时候，一阵柔亮的鸟鸣传来，小尤赶紧站起进屋，她担心人们听见鹦鹉的叫声，更担心人们笑话她呢！
与蜀地税史人员同来的，有汉河市局的一个写家，他得知情况后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让老王将巴山县局的乐队重新组建起来，县局的老薛也听见了，他初步表示同意，让巴山县局的刘副局长牵头，把这个事情搞起来。

这当中，小王的红歌整理有了进展。先是他按照文化馆的吩咐搞，有了基础，有了闲散，也似乎缺乏底气。可是后来，由于进入非遗项目拓展，就有了一些眉目。据悉，这个项目好几个省都在争抢，尤其是对其中的《十送红军》，争抢十分厉害。江西的老表在争夺，因为电视剧《长征》，这首《十送红军》红遍天下，上个世纪的京城大汇演中，也是江西打出了“十送”。对此，本市的汉南县在争抢，说是红四方面军很早就在那一带活动，上个世纪50年代就有人采集歌词，发表在省级报纸上，此歌所有权非汉南县莫属。但巴山县的非遗办觉得，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巴山县红潮汹涌，近三千人参加红军，牺牲两千余人，新中国成立后出了两个将军，唱红歌更是家喻户晓，记录下来的红色歌谣有六百余首。这些红歌，许多的都失传，此番星子山分局的小王业余搜集整理就有二百余首，功不可没。经过努力，巴山县争取红色非遗项目，上面拨下专款，成立专门班子，巴山县局的小王也在其中。他乐滋滋的，走路都在提二踢脚，不停地哼着歌儿，登台唱歌的时候更多，他一身红军服装，和美女歌手小辣椒联袂，深情依依，几乎有了感觉。此外，小王承担的数字人事系统也得到推广，只是人们觉得这个项目有些内卷，对小王也有些意见，但是大气候如此，谁也奈何不了，特别是这个县局和分局，连同整个公务员系统，都忙的如同陀螺吗？那么也只有疼并且忍受着，一天天熬着。

大学生村官小刘，在星子山那边的扶贫驻村也有不大不小的作为，他建档立卡，帮着引进项目，比如中药材，比如人参、党参、西洋参，都有了规模和收益。他在扶贫的同时，开发扶贫统计软件升级版，交给县局和巴山县的扶贫办，虽说此时已有全国统一的扶贫软件，但是小刘的创新还是得到上上下下的肯定，小伙子很开心，听说还有姑娘托人找他谈婚论嫁。与此同时，他的笛子独奏《千年等一回》，将白蛇青蛇和许仙的故事演绎得如泣如诉，很有东方式的曼妙。有一回，分局的老苏去看他，看见小刘埋头在一堆资料中，旁边是笛子架，上面有好几支笛子，长长短短，有黑色的，有黄亮色的，还有两支金属的笛子，闪亮而洁净，似乎正在等待着主人的召唤，也正要吐纳出一抹抹旋律呢。小刘长出胡须，眼镜后面的双目有了成熟而坚毅的光亮。

巴山县局原副局长老王的乐队班子有了一些规模。可是突然之间就有人走了，带着二胡抑或板胡的情结驾鹤西游，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三个人去外地照看孙子，这也是中国式老人的常态。那么，一个十余人的小乐队分崩离析，人员不齐，乐器少了一大半，几乎成不了调子。这时候，那个汉河市写家成立巴山县局小乐队的建议也似乎泡汤。老王有些懊恼。可这时候，从京城传来消息，国家级税苑媒体文化版的编辑要来汉河的巴山县局。这主要是那个写家将几代人传唱《十送红军》的掌故写成文章，几番修改登在京城税苑报纸副刊上。据写作者透露给对方的消息，巴山深处除过传唱红歌的事儿，巴山县局的小乐队很活跃，在好几个地方表演过，赢得了肯定。这当然不是虚假的信息，而是曾经的情形。记者很感兴趣，打算抽空前来。得到消息，汉河市局也同意，觉得京城的记者前来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给考核加分。可这让星子山分局的老苏有些头疼，但是没有办法，市局县局有了安排，他们只得执行。刘副局长找到老王，老王急了眼，说他没有分身术，憋死他也不行。这时候，县文化馆帮了忙，还有几个大学生也有潜在的资质。比如说有的会弹吉他，有的会吹口琴，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学习古筝。县文化馆将他们召集起来，培训半个月，再加上文化馆的老田嗓子特别好，对巴山民歌情有独钟，他也愿意助力。那么，虽说老王的小乐队走了几个人，可班底没有垮掉，还有西洋音乐的扩充。那么也就是说，只要老王有热情，巴山县局的小乐队会又一次崛起，奏出一缕缕清音。

似乎是在打前站，巴山县局包联星子山分局的刘副局长又一次来了，她很惬意。听了一次乐队的演奏，听了小王的民歌演唱，看了乐队，却有了另外的一种考虑。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仅要接待好京城记者的采访，还要搞一个红色展馆，把当年被总理请进北京款待的税干老袁之事迹挖掘出来，立体化展现，让这个元素熠熠生辉。她对此有些兴奋，也对这个分局由闲情逸致带来的工作氛围所感染，俯仰之中，她似乎听见了这里的笛子声，听见了这里的小提琴声，还有那一只不知道在何处蹦跳、若隐若现的鹦鹉在啼鸣。小河流水，青山矗立，一动一静，颇有工笔画的况味。
返回的时候，刘副局长一掠刘海，忽然看见山地的佳景：星子山高，有冰，有雪，有雾，也有几分神秘。山的那边是扶贫村，在一天天改变模样；山的这边同样是一片人间，山水欢欣，一个小小的分局在忙碌。某日，萌女小尤的鹦鹉，突然唱起了一曲奇妙的歌。她已经懂得了鹦鹉，鹦鹉也在和她走近，人鸟之间，似乎有某种约定，互不打扰，彼此珍惜，把这人间和草木鸟雀之间的日子过下去，有忙有闲，也有悲有喜······

（朱 军 2025年2月14日，写讫于天音阁）

【作家简介】朱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任汉中市作家协会副主席，198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现居汉中。已出版散文集、小说集及诗集等文学专集57部，共135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