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岁月—3

大漠孤烟

　　今天明显感觉地表温度在回升，心里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把单车骑行恢复。再不运动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废了。

如今这守店都不如守寡，守寡都还有人撩拨，守店有时候遇到推光头，不过已经习惯了。这世上除了生死，别的都是擦伤。

围着电暖喝茶间，一七零后朋友来电说：“看了你写的咱们的童年旧事，仿佛看到旧时光影子里的自己”问：“你的徭役岁月3啥时候发表”？

我说：“太多了，河滩筛沙，义务给学校街道单位刷白灰墙，捡“法炭”。

“法炭”是乡宁土话，“法炭”也就是家里做饭生火煤块燃烧后从炉条缝隙里漏出来的凝结物。

类似于土法炼焦，土法炼焦是把煤和空气完全隔绝在封闭的环境中燃烧产生焦炭。

当然家里的炉子无法将煤和空气隔绝、从而产生炉灰和“法炭”

　　好吧既然朋友能在字里行间窥探到当年的自己，今天刚好也没事，那就从刷墙开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小学时期每年逢四月份的爱国卫生月，单位、学校，街道，居委会，都要积极参与。参与的方式就是用白灰刷墙。

学生这种廉价的劳动力在刷墙这项劳力分配中，那是稳居C位，没有工资，听话，比牲口好使。牲口不给吃草会撩橛子。主人着急会用鞭子抽打很费力气，学生不用，工具自备、白灰自备。没有任何报酬，回家吃饭，而且不能叫苦叫累，叫苦叫累就是思想有问题、灵魂深处做检讨。

当时刷墙有三种工具，第一种就是脚踩式，一个长方形的底座和罐牢牢焊接在一起。罐的上方有口，用来加稀释的石灰水或者刷墙粉，加完用盖子盖住。罐的一头就是脚掌大小的铁板，脚踩动铁板产生空气压力，来回抽动将罐里填满气压，还有一种和这个形状一样、就是手推的、罐的两头用长形节铁连接罐底部的活塞，然后上部用木头手柄将节铁两头连接，人站在旁边或者中间用手握住木头手柄一推一拉活塞，活塞来回推动产生空气压力，类似于拉风箱。用这个活塞运动来形容如今的黑话“打炮”应该更形象和生动。

‍ 脚踩手推其原理大同小异，罐的一头使用软管软管再连接一根如钢筋粗细较长的铁杆，铁杆的上部有阀门和喷头，气压充满打开阀门。里面的白灰和成的石灰水和刷墙粉就会和吃了泻药一样，刚开始空气憋着发出“哔哩啪啦”就如拉稀的前奏一样，噼里啪啦过后就是“杵”的一声、“杵”的一声过后石灰水冲开管内空气阻力，通过喷头上的每个如大米粒一样的圆孔一泻千里，喷涌而出，随着我们双臂的上下左右挥动均匀的喷向墙面。

‍ 三个同学配合，一人来回拉动活塞充气，一人手执喷头，一人用桶或者脸盆往罐里添加水和白灰和成的刷墙粉。一边喷一边移动两个同学跟随者喷白灰的脚步来挪动机器。不过隔一会就要把喷头拆下来用水清洗。由于白灰有未化开的沉淀物，即使没有沉淀物、白灰加水形成的泥桨很快就会堵塞喷头。非常繁琐，就这一机难求，上一组用完是否会很快传到到下一组，取决于下一组在学校的地位。

遇到太高的墙，我们会在喷头处再加一根长竹竿，往高处喷射。

　　第二种就是背式，就是借用打农药的桶，其原理和脚踩式一样，也是一个同学将桶背在身上，桶有自带的背带，桶的右边装有打气的，处于腰部位置，感觉喷头不出白灰了，就摸到腰部的塑料杆，来回上下压几次，白灰就会喷涌而出。同学边打边移动。悲催的问题就是一桶打完，要冲洗好几次喷头。

曾经发生过用这种背桶打农药打完后人死的事故，原因就是夏天天气热人出汗后毛孔张开，正好又穿的背心，农药桶有轻微泄露，泄露到人无法察觉、泄露的农药通过背心皮肤渗入人体。导致毒发身亡，这种农药就是敌敌畏和六六六，六六六农药名就是经过我们的科研人员经过六百六十六次研究发明的农药。故名六六六。

第三种就是纯手工打造，用刷子刷。一手执刷子，一手拿一个碗碗里盛着刷墙粉。遇到高处就架梯子，先进一点的就是有行情的同学借来木板或者油桶、这就成了我们的登高的架子，再在两个汽油桶中间搭放一块木板，这样就可以在空间来回的自由走动，刷起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我们的身体随着刷子上下左右挥舞、左右摆动，婀娜多姿，长此以往，劳动产生美，一定会舞出几个舞蹈家。

　　所有这三种刷墙方式，第一步都是配拌刷墙水。把生石灰或者的刷墙粉加水按一定的比例搅拌均匀，拿一个刷子试着往墙上刷一下，试试浓淡。如果太稠了，就刷不开，容易有道痕；如果太淡了，就会使粉不上墙，直往下流。试了多次，总算达到了正好灰上墙，还不往下流的要求。这样，我们就各自分工，手忙脚乱的开始刷了起来。

每个人一手端一个放灰水的小塑料盆，另一只手刷墙，由于不大熟练，灰水直往袖筒里灌，没一会就弄的满身满脸的白灰，并且累的胳膊和脖子酸困酸困的。最要命的石灰水灌进袖筒，把胳膊腐蚀的通红，要命的疼。直至好几天才可以恢复。

牛马干活受伤是不是主人要负责疗伤？营养休息恢复？一个同学曾经从梯子上摔下来后，被老师命令几个同学用平车拉回他家，到他家后交给他的家长，就如一条死狗拖回去一样，自我疗伤。有问题自己找学校去。他家我记得走了好远好远，他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未见好转。最后他告诉我是他母亲把他扭送到乡村赤脚医生和巫婆神汉处处置了一番、才慢慢好转的。

　　他就像一匹受伤的狼，受伤了、只有跑到无人的地方，用舌头舔舔自己的伤口。

我们都好说家就在城里，距离学校近，回去吃饭不耽误上学的时间。勘察队距离学校也就五百米、刷完墙我们耷拉着脑袋已经饿的就像一只死狗一样，前胸贴后背，仿佛胃可以把我们给吞噬了一样。回到家里就站在锅台边。等待母亲在蒸汽缭绕中揭开笼蓖后那惊世一刻，那一刻就是我们人生的高光时刻，我们挥舞双手冒着被烫伤的后果，迫不及待抓起窝窝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饥饿和抢吃已经如DNA一样刻在我们的基因里。自媒体讽刺农村吃席抢吃，那是他们没有在那个年代生活过。

有的农村学生家里距离学校十几里路，跑回家里吃饭再按时跑到学校刷墙，迟到是要挨批的。这样的疲于奔命，如此饥饿再加上十几里的回家路，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怎么熬过来的。这样折腾的结果就是每次长跑短跑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直接被他们秒杀。

如此不讲武德，如果长此下去我们一定会压榨出比黑非洲马拉松选手更生猛的运动员。在国际马拉松运动中傲视群雄。

九十岁老奶奶捡破烂、他们说你不服老的样子真可敬。八十岁老爷爷买烤红薯，他们说老爷爷靠卖红薯还了八百多万的债务。

当然赞美苦难如果可以让自己获益，那样吹的再过火也是应该的。毕竟让牛马乐于套牢，车子才能稳健远行，掌鞭子的才能更加快乐。

当然更简单的就是把这一切都怪罪于资本，韭菜们才会更乐意。

如今的韭菜你问他为什么骂资本、他们说抖音说的，AI说的，而且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 这和当年你问谁说的他们说新闻联播报纸说的是一类人，都是经过大数据定点筛选投喂的。如淘宝一般只要你看过一款产品马上就在不同界面给你打出该产品的链接。

‍ 这种“弹窗”投喂，看上去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其实是画地为牢。以前叫坐井观天，如今叫背井观天。那口无形的井就像辫子一样无时无刻不背在身上，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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