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旧忆:故居与往昔岁月(A)九十岁老人的童年回忆

美友250888619

<p class="ql-block">我的孙女,自小就爱缠着爷爷奶奶讲故事。一个故事讲完,她便迫不及待地嚷嚷着:“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嘛!”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模样,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我也同样痴迷于听大人讲故事,可我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身边,只能由母亲给我讲一些故事。那些儿时听过的故事,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即便如今已至暮年,依旧历历在目。我想着,把自己记忆中那些小时候的事情,那些过往的岁月写下来,等孙女长大能读懂的时候,这些文字或许能成为我留给她的一份特别的纪念,让她在闲暇时翻阅,回忆起我这个爷爷,想来也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未来的她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感触。</p> <p class="ql-block">故居</p> <p class="ql-block">我出生的故居,坐落在上海徐家汇路,是一幢假三层的东洋房子。在当时,上海和江南一带的人都称日本人为“东洋人”,我猜这东洋房子大概就是日本风格的建筑。房屋主要以木构架为主,园木柱稳稳地托起方木梁、木搁栅,搭配着木地板,屋架上覆盖着黑色的江南蝴蝶瓦,隔墙则是用青砖砌成。这些青砖和瓦片,比现在常见的机制平瓦和红砖要小很多。我想,再过些年月,现在的机制红砖和平瓦或许也会被淘汰,到那时,故居的青砖、黑瓦说不定就能被视为古董了。</p> <p class="ql-block">从1993年前的上海地图来看,从斜桥开始的徐家汇路向西大约一公里处的第二个拐弯处,便是我故居的所在地。1949年前这里叫信益里,之后编为492弄。沿街曾有两扇漂亮的大铁门,那是精致的花铁门,即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也未曾遗失。可在1958年大炼钢铁的时候,这两扇铁门被拆下,化作了烧结铁,从此便再无大门,就像我老了掉了门牙一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1950年“二六”轰炸时,蒋介石从海岛上派飞机轰炸上海,一颗炸弹落在距我家一百多米处,里弄的居民纷纷逃走,大铁门也随之关上。几天后,我和三哥晚上悄悄回来查看情况,正巧遇上美蒋飞机夜袭上海。一时间,探照灯从几个方向交叉搜索,锁定了一架敌机,高射炮也轰鸣作响。三哥和我既害怕被炮弹皮砸到脑袋,又舍不得离开,便躲在大铁门的墙边,紧盯着那架被探照灯照亮的敌机。突然,敌机被击中,呜呜地向下坠落,紧接着火光一闪,传来一阵爆炸声,敌机坠毁了。自那以后,美蒋飞机再也不敢来上海轰炸,我们也慢慢搬回了大铁门里的故居。</p> <p class="ql-block">徐家汇路是柏油马路,走进大铁门,便是大石板铺就的道路,不算宽敞,但开进一辆小卧车还是绰绰有余的。往里走到第三家,就是我的家,以前门牌号是23号,1949年后改为33号。走进前门(大门),便是客堂,这里是一家人起居、会客、吃饭以及举办较大活动的场所。客堂宽约三米六,长约五米多,虽然空间不大,却有四米多高,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屋内更加凉快。朝南的中间位置有两扇几乎与堂屋等高的大门,东西两侧各有一扇很大的木制玻璃窗。两扇门上面是玻璃,下面是木门板。父亲在门里装了一个铁门闩,每晚关门后,总要仔细检查铁门闩是否拴好。窗上和门上都装有铁条栅栏,想必是为了防盗。即便如此,家里还是没能避免被偷。我记得被偷过好几次,有一次墙被小偷挖了一个大洞,还有一次在除夕晚上,大门没关好,被小偷偷了,另外一次小偷则是从后门进来行窃的。过去的小偷大多是顺手牵羊,偷的都是些平常家用、不太值钱的盆、锅、铜锡制品或是衣服之类的物件,母亲称他们为“掩门贼”。被偷了也不会太过紧张,缺少了就再添置些,下次多加小心便是,对小偷也没有太多痛恨。不像现在的窃贼,专偷人家的金银财宝,偷得人家伤筋动骨,有时甚至像搬家一样,把东西洗劫一空,有的还谋财害命。相比之下,现在的窃贼简直就是江洋大盗。</p> <p class="ql-block">再说说故居的房子。客堂风屏后面是用木板隔开的后房间,上面搭了一间只有一米五高的搁楼,用来堆放杂物。我家存放衣服的大皮箱、放瓷器的木箱以及一些古董字画都堆放在搁楼上。后房间外过道中间有一扇腰门,是后来搬进房客后增设的。过了腰门,便是通往楼上的木楼梯,过楼梯口是天井,天井里有一个用水的水龙头,旁边是灶间,也就是我家的厨房,抗日战争后搬进了房客,就改成了住房。灶间上面是亭子间,说起亭子间,在上海文学作品中可是颇具魅力,也衍生出了很多故事。记得蓝苹(江青)在上海时也住过亭子间。天井外就是后门了,这幢房子南面有前门,北面有后门,进出十分方便。</p> <p class="ql-block">木制楼梯走起来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先经过后房间上的搁楼门,再往上就是亭子间,一拐弯就到了后楼和前楼,顺着楼梯拐弯再向上,便是十平方米大小的晒台。原来一栋楼独家居住时,衣服就在晒台上晾干。后来有了房客,晒台就由楼上住户使用,楼下住户便在弄堂上用竹竿晾衣服了。顺着楼梯再向上,楼梯变得很陡,是一段小木楼梯,通往三层楼。这三层楼原本建房时是没有的,东洋房子层高较高,于是就在二层楼上搭了一个三层搁楼,以增加使用面积。这三层搁楼的特点是在斜屋面上开了个老虎天窗(上海人的叫法),用于通风透光。三层搁楼中间高三米左右,两边则只有一米多点,冬冷夏热,居住并不舒适,只是因为过去上海住房紧张,为了扩大居住面积,或是当作储藏间,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这就是我出生的故居,那幢假三层楼的东洋房子。可惜的是,故居在1994年被拆迁了,为了修建上海南北高架道路。1996年高架道路建成,故居的地域建起了许多高楼大厦。我小时候的故居,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上海日新月异的变化,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只在我心中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往事回忆。</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河对面都是农民种的菜地,四哥常带我去捉蟋蟀、捞蝌蚪。我们会把小河沟里的水掏干,捞小鱼虾、捉泥鳅。菜地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泥土味,我们光着脚在泥土地上行走,感觉十分舒畅。田地里常常能看到黄黄的油菜花、像黑蝴蝶一样的蚕豆花、小喇叭样的南瓜花、紫色的茄子花,还有爬在架上的各种各样的豆角,有长长的、胖胖的、扁扁的,有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以及我最爱吃的香香甜甜的黄金瓜。小时候我虽然住在城市,但离乡村也不远。我觉得那里特别好玩,天阔地广。在坟地里,我们一群小朋友可以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一部分人扮演官兵,另一部分人当作强盗,互相追逐,毫无阻拦。还可以放风筝,不用担心会挂在电线上。四哥比我厉害多了,他能和一帮小朋友在河里游泳,游的是狗爬式,两只脚扑腾扑腾地来回扑打水面。我因为个儿小、胆子也小,只配给他们看衣服。夏天夜里,尤其是七月初七“七巧节”前后,我们能躺在坟山的草地上,仰着脖子看星星。没有城市灯光的干扰,天空更加漆黑,星星也更加明亮。我们一起找着银河、牛郎星、织女星、北斗星、北极星……大孩子指点着,小孩子跟着凑热闹。大家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有时还会闹得不欢而散。要是有人故意喊一声“鬼来了!”我们准会吓得拼命往回跑,都怕落在后面被鬼抓住,有时还会把木屐(木制的拖鞋)跑丢了。</p> <p class="ql-block">徐家汇路</p> <p class="ql-block">上海老家门前有一条很有名的路,叫做徐家汇路。一百年前,这里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