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齐英散文：好好活着，莫负今生

飞天魅影张齐英

【01】

明朝古文集有一首《东埔春耕》诗：“雨湿棠梨水满田，东郊农事正茫然。太平君相调元气，岁岁长占大有年。”这是一首描写农耕民族春耕景象的七言律诗，仔细琢磨、言简意赅、反复品味，似乎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我如今孤身只影旅居洛杉矶，在异国他乡的松林高地上消遣往后余生，自然怀抱忧伤之情，也常吟龚自珍的那句佳作“‌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真心怀念“叶落归根”，诚恐顺应“脚下生根”；人都活在孤寂的地球上，管他东西还是南北中，倒是可惜，却再也看不到魂牵梦绕的——龙族南方鱼米之乡的美景。

还有词圣“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诗情画意，自从离开故乡济南，再也没有回家探亲，词圣都怪乱世无奈，我辈又岂能牢骚过甚，看来只能梦叹天妒英才，凡人躲不过命运的捉弄？别怨殃及池鱼连带了无辜。

我出生的地方，距离辛弃疾这首名作《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倒是不远，只不过几十里路，记得当年有位央视频道领导到我家乡考察，专程探访稼轩乡辛翁茅宅和瓢泉井，在武夷山分水岭，他叮嘱我投拍《辛弃疾》影视剧，回到北京，我跟著名的编剧和导演碰头，大家激动不已，简直异口同声，表示全力以赴；却因我身体抱恙出现情险滞留洛杉矶，否则已将词圣的光辉形象搬上大银幕了，但愿继承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家乡的田园风光美得使人流连忘返，位于南方中部的铅山县，誉为“华东屋脊”最高峰——武夷山主峰黄岗山在本县内，山顶建有雷达站，据说当年全球最先进的高空侦察机就是被这个雷达指挥导弹将其击落的；如今建成一个集休闲、观光、度假于一体的园林旅游点；以丰富多彩的园林风光和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吸引国内外游客前来观光游览。

早年间，我从五府山（天气好的时候，在山顶上可见闽、浙、赣、皖四省五个府衙）到县城，长大以后，跟随母亲前往上饶市（新中国第一批冠名的城市），一路上可见原生态农村的美丽景象，至今仍然深深印在脑海中。

乡村路边的水田里，可见农民正在指挥老黄牛拉犁耕地，一群白鹭飞来，以及成群结队的侯鸟和野鸭在翻过的土地上觅食。

“水绕陂田竹绕篱，榆钱落尽槿花稀。”不远处鱼塘边的樟树倒映水中，蓝天白云波光粼粼，展现一幅自然和谐的秀美乡村美图。“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有位名人说过：“田园之美，不在于其宏伟，而在于那份宁静与纯粹。”空旷的田园，扑面而来的春风，透着些许寒意，空气中飘散着清淡的花香、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水田在清凉的朝阳下闪烁银光，胆大的候鸟站在牛背上，或在犁出来的地上觅食，雪白的羽毛在黄土地上分外耀眼，忽而啄食蚯蚓、昆虫、泥螺，忽而展翅扑腾，给在稻田里挥汗如雨的大伯，带来了青翠玲珑的鸟语花香，有精灵伴奏自然不孤单。

【02】

马路另一边，从远山流下来的河流沙滩草地上有几条水牛、黄牛正在低头啃食嫩草，神态自若的模样格外醒目且令人心动；这是一幅人与动物、青山河谷、融化在大自然中的优美画卷，无不散发着早春野外、山河如画、天地如诗、岁月如歌的情趣。

劳动是人类的生存技能，也是体验体力付出的整个过程，尽管大伯常说自己是个劳碌命，纯属于“脸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衣湿透。”名人云：“农村的生活虽充满勤勉和劳苦，但那里没有焦躁，也没有本来的爱苦，因为生活的根本是虔敬，是对隐藏于地、水、空气中的神性，亦即对四季、植物、动物生命的信赖。”

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明月当头，一壶老酒，一碟花生，半碗炒豆，不觉醉意朦胧，旱烟竿吐出的袅袅香烟中，孕育着明天的希望与憧憬，大伯脸上露出的甜美笑容，好像昭示着即将丰收的喜悦。

不必写诗，毋须作画，月光下的大伯品尝自制的高粱酒，惋惜李煜丢失了大好河山，悼念岳飞被奸臣所害，感佩辛弃疾在金戈铁马中蕴藏着儿女情长，自信略胜于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望着空空牛棚，斯牛已去，陪伴自己一辈子的老黄牛被历史淘汰了，不免伤心。

如今，手扶拖拉机现身在田间地头，替代了老牛拉犁，普及农业机械化，对高低不平的基本农田进行规范化土地整理，犁起地来更省力、轻松如许。

拖拉机的响声划破了乡村的宁静，仿佛像一首优美动人的交响乐，伴随农田里耕耘者的忙碌节奏，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沉呻吟，无论如何，都能悠然从容，农村的生活简单而平凡，那是人间最真实和朴素的样貌，也可称为阳光下最简朴的生活。

【03】

仰望神秘的月球，我怀着平静的心情，坐在月光照耀下的村头土堆上，感受静谧大地孕育出的生命脉动；驻足在阳光下，迎着拂面的春风，健行在乡间小路上，为每个甘愿默默奉献的灵魂祝福！仿佛正在传递感恩与报恩。心中吟出，高地赏月听风吟，田园寻梦看本真。

《荀子·王制》中有一段精辟的描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一年四季、风水轮流，生活节奏与四季变迁密切关联，每每想起生活了20多年的北京，心中酸楚，潸然泪下，那里四季分明，不像这里四季如春，每季都展现出不同的风景，春季生发，夏季滋长，秋季收获，冬季储藏。

懂得品味大自然，是一种智慧人生，在独特的生命旅途中，不受外在纷扰和内心情绪所束缚，远离浮躁，回归原始本真。

这般美丽的田园风光，多像一幅妙趣横生的山水油画，见证了生命的灿烂，也记录着青春的浪漫。

早春的加州阳光，如同一位体贴又温柔的心灵疗愈仙子，抚平了伤痕累累的身心，流浪者啊！早就厌倦了漂泊的辛苦，幻想着重新回到被披上了一层白色轻纱的乡村故土，不管清晨，还是傍晚，群山凝聚的薄雾遮天蔽日，自然形成一种神秘的意境。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不妨想想韩愈的诗意，细密的春雨润滑如酥，远方的草色依旧连成一片，近看时却显得稀疏零星；这位唐代大文学家，他在诗里把早春小草沾雨后的朦胧景象写得细致入微；那种远看有绿意，近看却不太明显的感觉，像早春二月给人的感觉一样，似有似无，充满了蓬勃的小萌芽，在悄悄地酝酿着一片生机。

梦中的情景，山村本就安静怡然，除了风吹树竹的声音，还有鸟虫的欢歌笑语，没有嘈杂声，机耕道上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力量远胜老黄牛的铁家伙正往蓄满水的稻田里来回耕地，在逐渐强烈的太阳照耀下成为一道风景，远比牛拉犁的效果好狠多。

刚刚见证了轰动全世界的洛杉矶野火，随之又是有史以来的特大狂风暴雨，接着是风雨过后见彩虹，蓝天白云真的美轮美奂；越来越喜欢亲近大自然的独行侠，趁着早春二月的无限风光，只身来到圣塔莫尼卡海边，享受太平洋暖风、登上洛基山呼吸负氧离子、结伴行至大熊湖垂钓，远离尘世，尽情拥抱优雅恬静的大自然，好好活着，莫负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