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04年10月17日,全省关工委会议刚刚结束,我接到堂姐的电话,说二伯去世了。第二天,我坐顺风车赶回郴州,见到了二伯的遗容。</p><p class="ql-block"> 那年5月,我还在湘潭县一个乡镇挂职。得知二伯在长沙住院,我抽出时间去看他。他刚动完手术,精神状态还比较好。那时,我不见二伯已有十年之久。</p><p class="ql-block"> 二伯一辈子很坚忍,也充满了传奇。他脑子灵活,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高小毕业后在大队当秘书。阿婆曾经对我说,你二伯调皮啊,大队干部都管不了他。公社来招工,有一个很艰苦的地方要人。大队干部齐心协力,把他推荐出去。二伯就这样去了许家洞711矿,吃上了“国家粮”。由于身份隐秘,很多人都说二伯去“劳动改造”了。</p><p class="ql-block"> 二伯在许家洞遇见了当邮递员的伯母。二伯年轻帅气,伯母如花似玉,两人一见钟情。伯母第一次跟着二伯回老家,翻山越岭,走不到头。二伯总是说,快了,过了这座山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这是二伯最初的爱情故事,后来也成了一个爱情传奇。二伯后来调入汝城281矿,伯母毅然放弃原有的身份,来到我们村小学当民办老师。再后来,伯母调入集龙小学,在两地分居多年后,一家人终于团聚。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伯母历经曲折,才转为公办老师。</p> <p class="ql-block"> 我对二伯最初的印象,是他给我磨的一把小刀。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在县城住院,母亲和我陪伴照料。二伯来看望父亲。单位有顺风的货车,二伯便带着我站立在货车厢上,一路风尘满面来到集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车间里,二伯带着我,用一段残余的锯片,细细研磨,装上刀把,緾上棉线,做成一把小巧精致的玩具小刀。那个秋日的下午,一线线阳光穿过玻璃厂棚,照在我俩身上,竟是如此温馨。</p> <p class="ql-block"> 我读高中后,二伯经常写信给我,告诉我读书的方法和做人的道理。我的同学看到二伯那漂亮的字体,常常赞叹不已。那时候,有个长辈经常写信给你,是多么令人羡慕而幸运的事。</p><p class="ql-block"> 1985年春节过后,二伯邀请我们这些侄子侄女去他家做客。我和我姐,三个堂兄还有大堂姐一共6人,从文明坐车前往集龙。二伯一家还挤在集龙小学的简陋房子里,生活仍然艰苦。这么多人是怎么住下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吃完饭后一群人去到集龙墟、丰洲墟玩,却至今历历在目。每天一大桌孩子吃饭,伯父伯母每天忙得团团转,依然乐此不疲。我们回家时,二伯还给我们每个人送了小小的礼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我考上大学后,去集龙给二伯报喜,二伯非常开心。他特意送了一双皮鞋给我。我平生第一次,穿着那双浅黄色的皮鞋迈进大学校园,走上了人生新的道路。</p> <p class="ql-block"> 阿婆去世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父亲他们三兄弟开始各种争吵。最厉害的时候,塘湾大姑父生日送礼,都分成了两个阵营。那次彻底伤了父亲的心,父亲几乎与两个哥哥绝交。以至二伯去世时,父亲都没有参加。大伯固执,父亲更固执,二伯夹在中间,真是很难周全。</p><p class="ql-block"> 父辈们的恩恩怨怨,终究被时间和亲情融化。二伯的去世,对父亲和大伯触动很大。他俩渐渐年老,深感兄弟情缘日远,终于握手言和。那几年的除夕,我目睹他俩你恭我敬,迎来送往,不由得感叹人生如梦,变幻多姿。</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人生里,二伯对我的影响最大。他一直是我的榜样,我的梦想和追求都源于他的鼓励。</p><p class="ql-block"> 我家二伯大名罗文志,小名宝芳,生于1940年。我近年才知道,中国制造第一颗原子弹的高浓缩铀,就产自于二伯工作的矿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二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把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的核工业。他像一颗无名的星星,和千千万万的同伴一起,在追逐中国梦的星辰大海里,熠熠发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