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观山海】邢台大开元寺

陈新她爹

【冀鲁观山海】邢台大开元寺

“大刹开元自昔称，琳宫绀宇尚层层。此时象教终难问，旧日浮图不可登。钟阁云深龙护寺，香台地古佛留僧。嬉春四远人成市，柏子庭前鼠咬藤。”清人李京描述的古刹春游，是邢州八景和顺德府十二景之一的邢台大开元。

进寺时，工作人员告知闭门在即，让抓紧时间转，让本来就走马观花的我更加匆匆览其大概。大开元寺说是中国保存较为完整的唐代名刹之一，其实是本世纪初扩建修复，和全国各地一样，求大，说是恢复鼎盛时期的风貌云云。寺内保存着大量的古代碑刻、造像、经幢及经文，其中和唐有关系的，是中国现存唯一一座十六面经幢。邢台地区是中国古代北方佛教中心之一，历史可追溯至后赵时期，那时中原陆沉，民不聊生，一个从西域来的僧人抓住机遇，传播佛教。这个西域僧人，中国佛教第一“神僧”——佛图澄。

佛图澄到了洛阳之后，适值刘曜攻陷洛阳，地方扰乱，只能潜居草野。机缘际会，认识并选择了追随石勒。一面为石勒出谋划策，一面传播佛教，在中国首次促成了宗教与政治联姻。传佛图澄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神。用麻油掺合胭脂，涂在手掌中，千里之外的事物，全部显现于手掌之中，听见塔铃之声就能断定事情的凶吉，撒几滴酒就能扑灭千里之外城池的火灾，念几句经“久已干燥，坼如车辙”的水源地就“水泫然微流”、“隍堑皆满”，有事没事的就掏出自己的肠子洗一洗。莫高窟第323窟北壁东侧中部，以全景式连环画描绘了佛图澄的神异事迹。乱世之中，佛图澄以神通力，吸引统治阶级的崇信，其志还是“弘扬佛法，推行道化”，《高僧传》载：“（佛图澄）所经州郡，建立佛寺，有八百九十三所，追随者常有数百，前后门徒几及一万。”自此，佛教活动在襄国、邺城一带大为盛行。

大开元寺自隋建寺始，高僧大德，世不乏贤。这里是禅宗二祖的传钵之地和禅宗七祖神会大师的驻锡之地，为曹洞宗祖庭。据南宋智昭《人天眼目》卷三中说：“良价晚年得弟子曹山耽章（本寂之别名）禅师，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风播于天下。故诸方宗匠咸共推之曰曹洞宗”。良价彻悟自性后，觉得惠能所提倡的顿悟法门，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到的，于是他就揭橥五位的方便法门，因势利导，广接上、中、下各种不同根器的学人，后来弟子本寂又加以发展，遂成独具特色的，绵密完整的曹洞五位说。不仅具有哲学的辩证精神，且体现出禅宗对儒道两家思想的融摄。“灵源明皎洁，支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也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大开元寺还是大开元宗祖庭。所谓大开元宗，也叫贾菩萨宗，后世把其归为曹洞法脉的重要宗派。贾菩萨，乃万安禅师，俗族贾氏。登场时大环境和佛图澄一样，都当乱世。时，金元交替之际，邢州一代战火频起，百姓流离。万安禅师扶弱济贫，为难民安排食宿，救众生于危困之中。因其俗姓贾，人皆称之“贾菩萨”。也和佛图澄一样，传说万安“火莫之焚，暴莫之害。以至鸡啄香而爇，牛受戒而（《顺德府大开元寺弘样慈博化大士万安恩公碑》）”，大师法力神奇，“能使甘泉出涸井，斗米饱万人（明万历《广宗志》）”。

万安禅师道风有素，且屡示灵异，万众归仰而声闻京城，朝廷赐号“护国兴理大师”。他住持开元寺二十五年，前后曾有僧尼十万人在开元寺受戒，中原佛教界有“大开元一宗几半天下”以及“临济遍天下，曹洞占一角，贾菩萨派到处跑”之说，足见其当年盛况。出于维护统治的需要，和石勒一样，元世祖忽必烈赐封邢州开元寺名曰大开元寺，允许“贾菩萨门人创设一宗（即大开元一宗）”。自元代到明清，贾菩萨万安派向全国开宗传法，演派出很多枝脉，繁衍到河南、湖南、湖北、四川、山东、山西、北京，北最远传至东北地区，南传至江苏、浙江、福建等地，少林、峨眉，都是其传承。

大开元寺是座佛寺，却和道家有段不解之缘。僧院壁有五代时隐士钟离权草书诗二绝：“得道高僧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沧海，别是蓬莱第一峰/莫厌追欢笑语颜，寻思离乱好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见清平有几人。”诗录入《全唐诗》，事《宋朝事实类苑》卷三十五有记，看来题诗一事不虚。钟离权乃道家八仙之一，与大开元寺结缘是因为追随张果老至此，题壁的两首诗说的是自己修道的意志和决心。原型为东汉大将，于贵州赤水二郎坝飞仙崖飞升后，隐于晋州羊角山。晋州离邢台不远，钟离权来大开元寺找大和尚烹茶论道，亦或有之。“回忆事情般般假，借假修真破迷津”，一较真，执象而求，就沦为迷妄。

“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天地悠悠，万物皆虚，万事皆允，磊磊落落做个自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