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乡音——忆老家的社火

平

正月初二一过，“咚咚咚锵锵锵”的锣鼓声，惹得人心里痒痒的，一听那节奏，就知道是社火又耍起来了。看着在街头、商场、公园、店铺门口耍得热闹非凡的社火，儿时老家的社火表演情形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小时候，我的老家罗家寺是有一支社火队的，这支队伍由村长伯伯牵头，一到腊月农闲，就组织大家排练起来。下午饭毕(我们这里一日两餐)，大鼓一响，大家就闻着鼓声聚集起来，能跳能唱的伯伯叔叔哥哥嫂嫂们都很积极地参加，那些上了年纪的就在一边帮着谋划，做指导，先敲定节目，再确定参演人员，还有鼓乐队是哪些人，谁管服装、化妆、道具等，都一一安排好，然后就是严格的排练:旱船怎么划，如何体现出船的灵动；跑马怎么跑，怎样才能表现出马儿的矫健和马夫的英武；黑虎搬三霄时吹的火在什么时候；推车车怎么能严肃又不失搞笑等等，一板一眼，一招一式，一词一调，都得争取做到极致。演员们是不惜力气的，他们会在长者的指导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抠，一个表情一个表情的过，一遍又一遍的排练，只为在正式演出时给乡亲们带来最好的视觉享受。

我那时候课业负担小，家里也没有太多的活，于是，一到下午社火排练，我就追着看，看是看不懂的，尤其像《三国演义》里的“关羽出五关”，“关羽保皇嫂”，《封神演义》里的“黑虎搬三霄”，《隋唐演义》里的“罗通扫北”等节目，纯粹是看热闹，说直白一点，就是为了看演员，我那时怎么也想不通，平时看起来长相平平的叔伯哥哥们，化上妆扮起来怎么那么好看，怎么也看不够。就算不化妆，只要他们把道具一拿，在那演起来舞起来，也是好英武啊，我就痴痴的在一旁看呐看，浑然不知冷，亦不知时间，直到母亲亲自来叫或排演结束，才恋恋不舍的回家睡觉。

老家的社火分武社火和文社火。武社火有黑虎搬三霄，孙武子过沙江，关羽出五关，关羽保皇嫂，罗通扫北，刘海撒金钱，跑马，舞狮等。文社火有推车车，黑牛耕地，黄道降妖等。

我印象最深的是舞狮，尤其是耍狮人手拿绣球挑逗狮子，只听得一声哨响，耍狮人一个健步跃入场中，绣球上下翻飞处，威猛的大狮子张着血盆大口飞扑过来，眼看着要把绣球连同耍狮人一齐吞入口中，可那耍狮人却身手敏捷，只轻轻一闪，便到了狮子身后，狮子扑不着，急了，掉头反身又扑咬，耍狮人又一个侧滑，划出三尺开外，继续挑逗大狮子，大狮子也红了眼，吼三吼，跳两跳，把腰一塌，准备做最后的一博，那架势，是势在必得，叫人不由得为耍狮人捏一把汗，可就在狮子准备发动进攻时，耍狮人一个干脆利落的后空翻，从狮背上轻轻巧巧的翻将过来，平平稳稳地落在狮子另一侧，大狮子此时明显被耍狮人这一招闹懵了，它晃着大脑袋，忽闪着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刚出场时的威风全然不见，就这样，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被耍狮人降伏了，在清脆的哨声中，大狮子乖乖跟着耍狮人退场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被耍狮人那干脆利落的一跃而折服。我清楚的记得，舞狮子中的一人是我一个堂哥，父辈们都爱唤他声“月”，耍狮人是我的一个外甥(因堂姐招赘)，叫李龙，他人长的俊，狮子耍得也俊。

对于关羽的扮演者，我也是记得很清楚的，有时是我哥哥关银，有时是我的侄子平(大名罗全敏)，因为大家都找关羽过关，好让关羽保佑自己或者孩子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社火要演好，鼓要打得好。父亲是社火队上负责打鼓的，据父亲说，光鼓的打法，就有好几种，不同的节目，同一节目不同时间段等，那鼓声的大小，鼓点的节奏都不一样。现在说起一段社火节目，他还能信手敲出节奏来。

老家的社火，除了在本村表演外，还被邻村邀请去演出，还参加过市上(那时候家乡的行政区划属市级)的社火汇演，不论是在邻村，还是在市上，老家的社火表演都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认可和赞誉。

随着娱乐文化的日渐丰富，随着伯伯叔叔哥哥嫂子们年龄渐长，随着年轻的子侄们都纷纷外出，老家的社火已有好些年不曾在组织过了，想必那面大鼓早已落尘，那些道具早已朽坏，这些宝贵的文化财富也正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最后一个“社火人”离世，这一段鲜活精彩的历史就真的要被遗忘了。故以此文表示深深的怀念，也致敬当年的“社火人”们，我的大伯，我的堂伯堂叔堂哥堂嫂及子侄们。

此文根据本人的回忆和家父的回忆而作。若有看到此文的当年的“社火人”，敬请赐教，以便让文中所记更充实，更具体。

同时，此文中的图片，皆由一个侄儿(我只记得他叫勇勇)拍摄整理，此处借用，不甚感激！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