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童颖冰</p><p class="ql-block">走进湖北省黄梅县妙乐寺梅林，层层叠叠的粉，星星点点的红，在庙宇亭台的映衬下，份外迷人。今天，妙乐寺首届冰魄凌寒报春阳书画诗会在这里举行。</p><p class="ql-block">穿行梅林中，梅香扑鼻，或绽放吐蕊，或含苞欲放，或玉落魂清，玉白、轻粉、桃红……，在遒劲曲张的枝桠各展风姿，与梅林相伴，触摸梅心，感受梅魂。</p><p class="ql-block">梅花寄情最早记载于汉代杂史小说集《说苑》，春秋时期越国使节出使梁国，手执一枝梅花作为见面礼，向梁王问候致意。大概当时中原一带梅花尚属稀有，所以会被作为礼物千里迢迢带去，亦可见越人之风雅。</p><p class="ql-block">我们熟悉的赠梅典故来自南朝诗人陆凯。他行走于横浦驿梅岭之时，忽忆长安好友范晔，便折梅一枝，托驿使送去，并附纸赠诗云“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这实属秀才人情，却温情至极，也浪漫至极。</p><p class="ql-block">到了讲究细节的清代，连信纸都精致到了极致，与梅花相连，泥金冰纹的梅花玉版笺应运而生，成为当时最好的笺纸。冰梅底纹使得书者落笔便生清新雅逸之气，如风送落梅香。</p><p class="ql-block">至近代，即便像“鉴湖女侠”秋瑾，虽以剑胆著称，亦不失琴心，她写给友人的《菩萨蛮》曰:“聊将心上事，托付浣花纸。若遇早梅开，一枝应寄来。”</p><p class="ql-block">无论是梅花玉版笺、浣花纸，还是梅花之约，都能传递眉间心头之事，令人眼热。那是一个渐行渐远的纸质年代。</p><p class="ql-block">而梅花作为园林之花，就到了南北朝，梅于是时始“以花闻天下”，并被广泛种植。《西京杂记》载:“汉初，修上林苑，远方各献名果异树，有朱梅、胭脂梅。”</p><p class="ql-block">每到花期，人们常在梅苑赏玩，折花梅装饰鬓发。据《金陵志》记载，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曾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于其额上，拂之不去，被称为“梅花妆”。人们对梅花的审美已细微到单纯的花瓣，与寻常妆容搭配起来，平添几分娇媚。</p><p class="ql-block">隋唐至五代，品梅、赏梅之风更加盛行，加之李白、杜甫、柳宗元、白居易等大家的诗流传南北，从此一枝素影深入人心。</p><p class="ql-block">说到画梅，宋代扬无咎是个梅痴，自云“为梅修史，为梅留神”，画梅学墨梅开创者华光仲仁，且格韵更高。据说他在庭中植老梅，"大如数间屋”，苍皮藓斑，繁花如簇，他终日对花写生，自得梅花真趣。其代表作《四梅花图》卷为应挚友范端伯之请而绘制。范氏要求甚高，需要“画梅四枝，一未开，一欲开，一盛开，一将残”，如此苛刻的要求，自然也出自对朋友画艺的充分信任。而68岁的老画师果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p><p class="ql-block">《四梅花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院，2018年，中央美术学院曾借展此画，我有幸在央美展览馆欣赏到这幅作品。画卷开处，画梅花之“未开”，只见疏枝斜干上攒三聚五地点缀着花苞，正是“恍然初见，情如相识”;画梅花之“欲开”，则在枝干上布了些整朵梅花，微露花蕊半遮面，正可谓“如对新妆，粉面微红";画梅花之“盛开”，则生机勃勃，极写其雨浴脂浓、烟笼玉暖之致，如“一夜幽香，恼人无寐”;画梅花之“将残”，则是“雨浥风欺，雪侵霜妒，却恨离披”。</p><p class="ql-block">《四梅花图》卷以“圈画法”白描圈线，不加晕染，有清淡闲野之风致。作者在词赋中嗟叹道:“可奈向、骚人自悲。”借梅花写尽人生况味。</p><p class="ql-block">扬无咎是位在野文人，其为人一如笔下梅花般孤高清介。有人将他的墨梅携至宫内，徽宗见了，并不喜欢，说画的是“村梅”。扬无咎听闻后，索性如“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一般，在画上自题“奉敕村梅”,其个性可见一斑。</p><p class="ql-block">梅花入茶也是件雅事。书画诗会上，我们取粉梅、腊梅数朵，置于壶中，花瓣漂浮壶面，淡淡幽香窨在茶汤中，轻吻茶汤，宁红野茶的清俊和梅花的俊逸在茶汤中融合，沁人心脾，入喉吻润，茶人仿佛也成了一朵寒梅芬芳！</p><p class="ql-block">若论梅花茶的“始祖”，可能还要追溯到《山家清供》。书中有“汤绽梅"一条，所记的制法是:于农历十月之后，用竹刀采下半开的梅花，以蜂蜡封住花朵开口处，放进蜜罐中。到了夏天，取出几朵用热水冲泡，梅花就会在水中冉冉盛放，香气扑鼻，令人赏心悦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