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啥？刹车是个地名？那附近是不是还有地方叫油门或离合？</p><p class="ql-block">哈哈，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在来新疆之前，从没听说过“莎车”这个地方，来了之后，也只知这是南疆一个靠近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县城，没想到，两天的行程，让我对这里有了全新的认识。</p> <p class="ql-block">8月11号，上午游玩喀什古城后，余导带我们去往莎车，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比喀什历史更为悠久的古都，也是西域古国中唯一一个没有改名字的地方。</p><p class="ql-block">问度娘，告知莎车县处于昆仑山北麓，帕米尔高原南面，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布古里沙漠之间的叶尔羌河冲积扇平原中上游，有着3000多年的历史。曾几度成为西域闻名遐迩的部落国，先后称为莎车国、渠沙国、叶尔羌汗国，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冲，军事驻守重地。是一座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中亚文化与西域文化融为一体的历史文化名城。</p> <p class="ql-block">沿吐和高速一路向南，大约200公里的路程可以到莎车，司机告诉我们那地方比喀什古城破败，想想也很正常，历史悠久嘛，破败很正常。刚离开喀什，路的两边还是郁郁葱葱的，能看到路边田野里种的玉米、水稻，后来，逐渐有戈壁滩的感觉了，没有牛羊成群，也很少看到其他动物，家长看到几只鹿（后来当地人说那是黄羊），而我啥动物都没看见，倒是有个小的龙卷风🌪️，持续时间不算短，我们大家都看到了。</p> <p class="ql-block">再后来，路边的植被又丰富起来，树木下面是大片的万寿菊，看路牌，知道接近莎车县城了，可是看司机师傅的导航，离目的地还有四十多公里，原来，我们到莎车的第一站并不是莎车古城，而是去距县城45公里的一个沙漠古村落～沙漠孤村！我们要在村子里换乘骆驼车，住沙漠帐篷，观“牧野星空”！哇！想想就很刺激哦！</p> <p class="ql-block">塔克拉玛干，维吾尔语的意思是“进去出不来”。该沙漠位于塔里木盆地中心,是中国最大的沙漠，也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在荒凉和美丽的沙漠之中蕴含着无处不在的威胁，随时吞没一切。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还能保留一直存续的古村落，不得不佩服人类的生存能力。</p> <p class="ql-block">村子也确实有过光荣的历史：49年新疆和田解放时，中国人民解放军一野1兵团的部分官兵在彭德怀的命令下，选择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前往和田出其不意打击敌人，曾在这里扎营，1580名官兵历时15个昼夜行军1500公里顺利抵达和田，这个村子现在成了爱国教育基地。</p><p class="ql-block">导游介绍说，这个村子只有几户人家，主要是做些植树固沙活动，也种植棉花等作物，政府会给予补贴，鼓励他们长期住在这里，当然，每到旅游旺季，村民们也会获得一些旅游收入。</p> <p class="ql-block">在这里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小花，叶子呈心形，几个女生把花叶做成戒指绕在手指上，瞧！很好看吧？</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村子这个类似接待处的地方等着换乘骆驼车，据说还要等后面的团队一起搞个活动，问是啥活动，村子里的工作人员神秘不语，只是热情地请我们喝茶吃水果～看看都有啥好吃的？</p> <p class="ql-block">哇！高粱怡！！！这可是我们小时候的最爱，几十年没见过了～剥一粒放进嘴巴，不完全是小时候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村子里有一大片枣树，现摘现吃，好不快活！</p> <p class="ql-block">终于等齐了人，活动开始了，我们每人分到一块面团，接着工作人员把用羊肉丁、孜然粉、胡椒粉、洋葱末等作料拌成的肉馅儿摆了上来～哦！原来是要我们体验自己做带馅儿的馕饼并用沙子烤熟它！太好玩儿！</p> <p class="ql-block">看！我做的馕饼还标准吧！拍打一下上面的沙土就可以放嘴里吃啦，百分百原生态！这种带馅儿的馕叫库麦琪～好吃！就是吃进了一点点没拍干净的沙子😄</p> <p class="ql-block">吃了馕，又跟学着跳了新疆舞，我们就坐上村民的骆驼车，向着帐篷营地出发了！</p> <p class="ql-block">夕阳西下，驼铃声声，一行车队走在荒漠中，很有些悲壮的气氛。</p> <p class="ql-block">紧跟在我们后面的这只骆驼看上去还很年轻，比较贪玩儿，不愿规规矩矩拉车，一会儿溜边儿想啃路边的草，一会儿探头想舔前面客人的头，有点像我家的猫咪小核酸，很有趣儿～～</p> <p class="ql-block">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到达了帐篷营地，看一下这地理位置，绝对的沙漠，几十公里不见绿洲了！</p> <p class="ql-block">抓紧与落日余晖合个影吧！</p> <p class="ql-block">大漠里一颗孤独的树下，一台废弃的电视机，会让你产生怎样的联想呢？</p> <p class="ql-block">当地球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面对着仅剩雪花的电视机屏幕，他又会想什么呢？</p> <p class="ql-block">摆完帅呆酷毙的造型，爷俩儿趁着天还亮玩起了滑沙，好开心😃</p> <p class="ql-block">夜幕降临，沙漠里一片寂静，只有帐篷处的点点灯光，提示着人类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晚上的重头戏“牧野星空”开始了，向导召集大家聚在一起，在黑暗中向着沙漠深处走去……离帐篷区域越来越远，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静，脚步挪动踩在沙地里的簌簌声格外清晰……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向导让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圈，然后每个人呈大字型躺平，脊椎陷入细沙的刹那，穹顶正裂开一道月光的缝隙，银河像被惊动的萤群轰然倾泻，亿万年前的星光穿过肋骨叩击胸膛，我想伸手去接，却只触到沙粒从指缝滑落的冰凉轨迹。流星划过的瞬息，整片沙漠在呼吸中微微震颤，恍若沉睡巨兽抖落了皮毛间的星尘。在向导的引导下，我慢慢进入了冥想状态，若有若无地，似乎听到了驼铃声、鼓声、琴声……那声音时远时近，像是有驼队再慢慢走来，又渐渐远去……</p> <p class="ql-block">音乐升起，人群被向导唤醒，在向导的指引下翻过一个沙丘，夜色如墨倾泻在无垠沙海之上，月光在起伏的沙丘间流淌成银色的河。忽然一道橙红火舌划破寂静，向导将松脂火把点燃，带领人群向着远处一棵大树走去。树下影影绰绰几个人影，还有几盏小灯勾勒出心形的轮廓，火把凌空一划，预先埋藏的酒精、干骆驼刺与松木碎在沙砾中苏醒，金色火线沿着心形沟壑蜿蜒游走，刹那间轰然腾起半米高的火墙，跃动的焰心在黑暗中勾勒出完美的爱心轮廓……</p> <p class="ql-block">人群欢呼起来，纷纷跳进火圈叫着、笑着，招呼更多的同伴跳进来，笑声撞碎在噼啪爆响的火星里，火苗跃动在每个人的瞳孔深处，整片沙漠都被叫醒了，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p> <p class="ql-block">忽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喉声伴着一群人胸腔共鸣的和声，和着热瓦普的琴声与手鼓的快速击打声，在沙漠里响起，瞬间盖过了所有现代人的欢呼与热闹，将我带进了一个星辰旋转、沙粒震颤的古老时空，我四下张望，这才看到一簇火把旁围坐着十位刀郎老艺人，他们怀中的热瓦普与手鼓在火光中泛着温润的包浆，那古老而又震撼的歌声与琴声正是来自他们口中、手中。</p> <p class="ql-block">沙窝中央的篝火燃起来，在身穿民族服装的艺人带领下，游客们也都跳起了新疆舞（后来才了解到这种群舞叫赛乃姆舞蹈），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p> <p class="ql-block">我们一家人也加入了“群魔乱舞”的行列～跳得还有点样子吧？</p> <p class="ql-block">等到大家跳累了，向导招呼游客们席地而坐，开始讲解新疆的音乐、乐器、和舞蹈，我也是这会儿才确认，刚才冥想时听到的驼铃声和琴声不是幻觉也不是录音，而是这帮艺人的现场表演。</p> <p class="ql-block">也是这个时候，我对“刀郎”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最初只知道刀郎是爱好新疆民歌的歌手罗林的艺名，后来隐约听说刀郎是一种乐器，又听说刀郎是一种音乐形式……今天听了讲解总算弄清楚了，刀郎热瓦普是一种新疆传统弹拨乐器，刀郎木卡姆是新疆音乐木卡姆的一种形式。而维吾尔族“刀郎（Dolan）的本意，指的是“分散、流浪的群体”～就像这一群沙漠老艺人。</p> <p class="ql-block">也是这场沙漠星空音乐盛宴，让我对新疆民族音乐以及民族乐器产生了兴趣，惊叹于新疆民族音乐的博大精深，民族乐器的多种多样，但是弹拨乐器，就有热瓦普、弹布尔、都塔尔、艾捷克等等，而热瓦普，又有刀郎热瓦普、喀什热瓦普、哈密热瓦普等等，在琴弦数量、音箱形状等方面有所不同，音色的张力和厚度也就不同。</p><p class="ql-block">常规的热瓦普长这样。</p> <p class="ql-block">沙漠艺人的刀郎热瓦普长这样（右）。</p><p class="ql-block">刀郎热瓦普的共鸣弦数量（通常13根）远超其他类型，形成密集的泛音层，音色更具野性张力，低音如沙漠闷雷，高音似风啸沙鸣，擅长表现刀郎木卡姆中生死、迁徙等宏大主题。喀什热瓦普的共鸣弦一般为7-9根，音色更为纯净，适合于宫廷音乐。</p> <p class="ql-block">这位艺人边弹边唱，让我们现场感受刀郎热瓦普的粗犷与豪放。</p> <p class="ql-block">这位弹的就是喀什热瓦普了，是不是细腻、抒情了很多？</p> <p class="ql-block">这位老人已经七十五岁，是乐队中年龄最大的，他弹的也是刀郎热瓦普，我儿子还跟他聊了一会儿，装模作样弹了一下。</p> <p class="ql-block">萨塔尔是另一种常见的维吾尔族拉弦乐器，相传远古时候，安拉用泥巴捏成人，让灵魂进入人体时，灵魂不愿进入黑暗的人体，安拉便制作了一把萨塔尔置于人体，奏出美妙动听的乐曲。灵魂听到这动听的音乐，便情不自禁地跳着萨玛舞，进入了人体。</p> <p class="ql-block">萨塔尔通体木制，通长近1.4米，恐怕是最长的弹拨乐器了。演奏时竖置琴身于左腿之上，右手持马尾弓擦弦发声，左手按品位改变音高。</p><p class="ql-block">沙漠艺人（左）也为我们现场演示了萨塔尔的弹奏，他声音洪亮，技法娴熟，胸腔的震动与羊肠弦共振共鸣，马尾弓的长音甚至幻化出沙漠狂风的怒吼，可惜当时听得入神忘了摄像。</p> <p class="ql-block">这个小伙子演奏的乐器是弹布尔，也够长的。</p> <p class="ql-block">都塔尔，弹布尔，长得太像了，不放在一起，真看不出区别，我傻傻分不清，也有情可原吧？</p> <p class="ql-block">还是卡龙琴比较容易辨别，艺人还专门为我们演奏了大家熟悉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p> <p class="ql-block">最后了解的乐器是达普手鼓，游客们很快掌握了手鼓的节奏，跟着艺人小姑娘跳起舞来。</p> <p class="ql-block">那一夜，老艺人们一直唱到子夜，都是殿堂里听不到的民间木卡姆片段。时而高亢激昂，如狂沙乱舞，时而婉转悠扬，如丝路漫漫，时而又热情奔放，恣意狂欢。 </p><p class="ql-block">十二木卡姆源于阿拉伯语“Muqam”，意为“音乐、旋律”的意思，它涵盖了宽广的音乐、舞蹈、诗歌和民间故事等元素，展现了丝绸之路沿线各民族文化的碰撞与交融。维吾尔谚语说“木卡姆是长在肋骨上的音乐”，我亲眼见证了沙漠艺人们如何用躯体和心灵承载这部活态史诗，当乐章进入狂欢段落时，手鼓的节奏密度达到每分钟近百拍，老艺人们布满皱纹的眼角迸发出少年般的光彩——这是丝绸之路上商队祭祀酒神的遗韵，是佛教“伎乐飞天”与伊斯兰苏菲旋转共生的证据，更是塔克拉玛干周缘绿洲城邦共享的音乐基因库。</p> <p class="ql-block">清晨，当我在沙漠帐篷中醒来，耳旁还回旋着木卡姆的琴声、驼铃声和老艺人的歌声，环顾茫茫大漠，不能不感慨人类的渺小与坚强。</p> <p class="ql-block">带着对莎车古老历史的好奇和对木卡姆的敬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进莎车博物馆一探究竟，可惜内部在翻修，遗憾错过。</p> <p class="ql-block">要了解木卡姆，阿曼尼莎汗纪念馆是必到之处。阿曼尼莎汗（1534-1567）是叶尔羌汗国第二代汗王拉失德的王妃。她天资聪颖、能歌善舞、能诗能文，是位才华出众的奇女子，是十六世纪杰出的维吾尔族女诗人，维吾尔古典音乐“十二木卡姆”的搜集、整理者。</p><p class="ql-block">她从小就对诗和音乐有浓厚的兴趣，成为王妃后，借助宫廷乐师的帮助，她拜访社会艺人、诗人，民间歌手，整理创编出集维吾尔古典音乐之大成的《十二木卡姆》 ，使民间音乐成为科学、系统、严谨的曲目，包括拉克、且比亚特、木夏维莱克、恰尔尕、潘吉尕、乌孜哈勒、艾介姆、乌夏克、巴亚提、纳瓦、斯尕、依拉克等木卡姆。如今，《十二木卡姆》驰名中外，已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和传承，是维吾尔乐舞艺术的稀世瑰宝。</p> <p class="ql-block">阿曼尼莎汗死于难产，离世时年方34岁。为了祭奠阿曼尼莎汗20年来潜心整理十二木卡姆的功绩，阿曼尼莎汗以叶尔羌第二代汗王王妃的身份获准葬入叶尔羌汗国王陵。人们不忍心将她和难产而去世的女儿分离，便修建了大小两座陵墓，将她们葬在了一起。</p> <p class="ql-block">据说，完整的十二木卡姆演奏一遍需要24小时，也有人说，“完全学会十二木卡姆，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p> <p class="ql-block"> 我查了一下资料，虽然十二木卡姆和刀郎木卡姆都属于维吾尔木卡姆，音乐风格还是很不一样的：刀郎木卡姆根植于叶尔羌河流域的刀郎人（维吾尔族分支）的绿洲-游牧文化，保留更多漠北牧猎文化的原始特征，可能比十二木卡姆更为古老。 音乐多高亢激昂，以“呐喊式”演唱和激烈的手鼓节奏著称，舞蹈动作模拟狩猎场景，更具原始生命力与群体狂欢特质。 十二木卡姆典雅华丽，兼具宫廷雅乐与民间叙事功能，唱词多引用古典诗歌，体现维吾尔族的哲学与精神追求。 </p><p class="ql-block"> 不过，看阿曼尼莎汗纪念馆这些十二木卡姆的情歌歌词，这么赤裸裸的表现男欢女爱，也不太像宫廷叙事哈^^</p> <p class="ql-block">离开莎车前，导游安排我们去剧院观看了当地专业人士表演的木卡姆和赛乃姆，艺人们卖力的表演，华丽的舞台和服装，年轻美丽的舞娘，漂亮的多媒体背景～看似专业了许多，我却感觉索然无趣，完全没有那晚沙漠老艺人带来的震撼，突然间我明白了：刀郎木卡姆的灵魂从不源于“表演”，而是绿洲先民将塔里木河改道的哀伤、沙漠嫁娘的哭泣、驼队迁徙与生死镌刻进声音的本能，从而带给人心底的震撼。 </p> <p class="ql-block">莎车之行结束了，木卡姆的旋律永久地留在了记忆深处。如今，每当歌手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响彻城市街头时，我总会想起沙漠篝火边的那群刀郎老艺人，——他们的琴弦上凝结着比流行文化更深邃的时间海沟，每一次被拨响，似乎都是人类在追问：我们究竟要用多少代人的肋骨，才能接续那根跨越三千年的心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