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 ‍锦瑟

Qiao daifu

李商隐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幅2019年写 欣赏李商隐锦瑟小樵李商隐，字义山，河南人。提起李商隐，谁都会立刻联想到一大批的无题诗，每一首都非常美，朦胧凄迷的美，而每一首都好像没人真能看得懂。毫无疑问，无题七律是李商隐的名片。这首“锦瑟”原本也是一首无题，但即使在商隐自己的所有无题之中，这一首仍然显得一枝独秀。因而，后人用“锦瑟”，诗的头两个字作为诗题，以区别标示。这首诗的吸引力超级强大，并且经久不衰。不夸张的说，对于这首诗的欣赏与解读简直形成了一门独门学问，众说纷纭，不亦乐乎，几乎像红学一样。解读者中不乏名人大家，例如宋朝的整个西昆诗派，还有苏东坡。 能形成这么大影响，原因肯定不应该只是单纯的文字优美。虽然往往被人忽略，但是诗中开宗明义，“一弦一柱思华年”。这首诗是李商隐对自己一生的回顾，对人生的感悟。争议的原因是，中间四句虽然是在讲故事，看上去说的却貌似并非商隐自己。 1 义山的人生 后人对于李商隐的介绍，都是把他的人生归于极为不顺，痛苦不堪，因为他是“党争的牺牲品”。他的开门师傅是令狐楚，然而他又娶了王茂元的女儿。师傅和岳父分别是两个对头党的主要成员，因而李商隐被视为“背叛”，夹在中间而被牺牲。所谓“牺牲”，主要是说李商隐一辈子都没有当上个大官。可要是设身处地的体会一下，实际上可能并非如此。义山被令狐楚收为弟子七年以后才娶妻。在他没有“背叛”之前，身居高位的师傅如果真地器重，想提拔他曾经有过充分的时间。即使婚后，岳父一派得势，主导朝政至少也有5年时间，李商隐同样没有在仕途上得到提携。即使到了商隐仕途与人生的后期，他后来的三次入仕机会都是被不同的节度使级别的人物邀为幕僚。然而，三位节度使虽然肯定都非常欣赏商隐的才华，却又都没有给过他实质性的职位。更具体的故事，白居易对李商隐的欣赏差不多可以称为膜拜。白居易年长四十几岁却戏言道，希望来生作李商隐的儿子以得到教诲。感此知遇情分，李商隐后来真的将自己的新生儿子取名“白老”。白居易一生官场超然，没有掺和党争，而且他官居高位，非常受皇帝信赖。然而，白居易也没有帮助李商隐升官。所以，李商隐在仕途上得不到大升迁的更可能原因大概是，久在官场上的资深官人们真地接触了解以后都看得出来，商隐不适于做官。商隐之才固然非常大，但是属于诗才，是艺术天才，却不适合入仕为官。无题的朦胧非常具有诗意，但是在行政官场上，朦胧却肯定会因为让人琢磨不透，犹豫不决，而放心不下，无法托以重任。不让商隐当大官，也许应该视为对他的保护。就是说，李商隐并非未遇伯乐，并非遭人排挤，只是在当时的社会，艺术诗文不能独立成为事业。没有现代版权知识产权等的保护，艺术诗文不足以打通官场，又不被视为正道出路。在很大程度上，李商隐可以比作莫扎特。他们的天才程度使得他们的作品都似乎不是借助文思灵感写作而成，更像是从心底里自然流出。艺术才能曾经使他们自己的生活与境遇都曾经达到高峰。可惜，扭曲自我而强求现实的生活方式，例如李商隐的求仕与莫扎特对宫廷生活的迷恋，等于将他们的人生事业双双引入歧途。不管怎么说，读一下“锦瑟”，李商隐对自己的人生如何描述？ 2 一弦一柱思华年 锦瑟，只是作为寄托的象征，也许是夫人的遗物，但肯定是商隐非常喜欢的物件。诗咏“锦瑟”写得很美，而且是让人难忘的迷离中的美。李商隐一辈子一共才五十，“一弦一柱思华年”，五十弦下来岂不就是他整个的一生？沿着一弦一柱，五十年，漫长的人生长路已经走过很远很远。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对未来看得越来越清楚，往事的具体细节却逐渐越来越难以逐一清晰。而且，也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锦瑟”，李商隐其实非常明明白白的做出了告白。自己的一生也许经历了不少的迷惘，却实实在在的活过。 有过美丽的幻想，有过痛彻心扉的失落，有过寒凉的孤独，也有过温润的暖心。 幻想，仿佛庄周晓梦中的蝴蝶。痛失，化作深春里啼血的杜鹃。孤独，沧海月明中的点点珠泪。暖心，恰好比日照中美玉生烟的蓝田。 庄子梦境，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故国深情，望帝为了心事的倾诉才化作了啼血的杜鹃。深寒的沧海里，鲛人用自己的眼泪凝成珍珠。蓝田美玉，沐浴在日暖之中可以生化出淡淡的轻烟。。。美丽固然，追忆依稀，但是最值得点明的是，无论起落，我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我真心与真情的实现。 3 此情可待 锦瑟，你何必非要五十条弦？一弦一柱，谁能逐一理得清那多少逝去的华年？可是，一点没有含糊过的是我心中从来不变的一往情深。此情可待，我心可鉴，只是都已经逐渐的成为了曾经。可即使回到当时，我又能怎么样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为什么会在仕途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只是当时已惘然”。惘然，又有谁没有过？诗写到这份上，谁又说得清楚？又何必要弄个清楚？虽然回忆中难免怅惘，但那不是悔恨，不是抱怨，不是遗憾，更不是苦难。即使成为追忆，仍然此情可待，我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情感。而且，别人可能体会不到，我的内心世界得到了尽情的释放与表达。这是人生极高的境界。即使当了再大的官能够达到吗？无论如何，自己一步步走过的人生，就是自己最好的人生。悟及这一层，才是这首诗的最珍贵之处。 2023年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