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乡

咫尺天涯

在县上工作了一辈子的我，下过无数次乡，为了什么事、干了些什么事，大抵是记不太清楚的了，但对于刚参加工作后第一次下乡的经历却记忆犹新。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秋冬时分，我被县委抽调下乡，整理基层干部先进事迹材料。同我一组下乡的是县委党史办的一位老同志。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我来说，乡下并不陌生，因为我的祖辈都曾生活在农村，但是下乡工作却是第一次，仍有几分新奇和期待。我们的县域面积很大，从长城以北风沙草滩到南部黄河沿岸土石山区跨度一百多公里，我那次下乡的地方就是位于黄河岸边的乌镇。

那天一大早，我便赶到汽车站买好车票，等党史办老张过来后，我们便登上了大轿车。80年代时候，县上的基础设施条件还很差，交通基本靠走的面貌没有改变，县乡公路上都是窄窄的沙土马路，每个乡一天只有一趟班车往返，且睛通雨阻。载着我们的班车沿着山路曲折拐弯，一路颠颠簸簸大半天，最后才从绵延数公里的绝壁断崖路上驶入沟底的一道平川，乌镇乡政府就座落于此。下车后我们步走10多分钟便来到一处宽展的院落，正面一排上下两层石窑依土崖而建，墙壁上挂着显赫的机关牌匾。满身灰土的我俩走进了牌匾下的办公室，乡政府秘书估计见惯了我们这种灰头土脸的下乡干部，一边招呼我们入坐，一边叫喊伙食管理员报灶，随后便叫人打开客房。我们进入客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用炕上的苕帚清扫衣服上的尘土，然后到灶房打水洗脸。

我们这组整理材料的对象是乡长，当时乡长恰巧下村去了，下午在大灶上吃过饭后，我们同秘书简单了解了相关情况后，便在集镇上转了一大圈，并慕名去了黄河岸边，感受了母亲河的汹涌澎湃和民间风土人情。第二天上午，乡长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我们。乡长看上去30岁出头，人长得很壮实，一副和善的面容，参加工作十几年，一直在基层一线。他向我们畅谈了自己在基层工作的感受，以及做群众工作、抓工作落实的经验和作法。采访过程中，我被基层干部不怕吃苦受累，锐意进取的工作作风深深打动。作为记者的职业习惯，我们随后又接触了相关包站、村干部，掌握了一些说服力较强的一手资料。

党史办老张有意让我承担写作任务，借口自己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夸我年轻，又是做记者工作的，文字功底肯定差不了。没有退路的我，于是便欣然上阵。晚上，乡长拿了一瓶酒，拉着老张在灶上喝两盅去了，我却把自己关在房间写材料。第二天早上洗漱后，我便把写满10多页稿纸的个人先进事迹材料交给了老张。老张看后没做改动，便拿着材料和我一起请乡长过目。乡长惊㤉我出手快，看稿的过程中略显羞赧，夸我写得比他做得更好。

完成任务后的我俩便要返程了，由于错过回县城的班车，只能乘坐自己的11号汽车，以步当车。开始时我还劲头十足，走起路来风快，老张直劝我慢点走，因为前方路很长，要保存体力。也真是，走山路颇费体力，两个小时过去后我就累了，腿有点沉了，两只手也胀胀的。天色擦黑时分，我们终于赶到了距离乌镇40多公里的罗瓦乡政府。那天乡政府开干部会，住宿比较紧张，我被安排在一处和6个乡、村干部一起住的大通铺上。昏暗的灯光下，我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炕上的薄被，被子的两个头黢黑油亮，估计好长时间没洗涤了。没办法，睡觉事大，我只得和衣钻进去睡了。第二天，我俩还算幸运，搭上了一辆粮站送货的卡车返回了县城。

这次下乡是我对基层工作的一次体验，初出茅庐的我见识了农村工作的环境条件，第一次体会了基层干部的不易，更为他们坚守岗位甘于奉献的精神所感动，这次社会实践，实际上也为自己日后的成长打下了一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