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黎族部落

净缘

文/净缘

走进海南，便走进了黎族怀抱。

把视野聚焦海南岛历史，这里的人迹祖先便是黎族。在驱车前往海岛黎族最后一个部落途中，脑子里部落的概念已相当遥远。最初的历史课本中，人类进化到群体洞居，原始的部落便诞生了。下面采撷的故事以及人物环境，已属于历史活化石，才强烈刺激了人们好奇的神经。

“黎”这一族称最早出现于唐代后期的文献上。“（儋州）俗称山岭为黎，人居其间，号曰生黎。”始于唐宋时期的古代中国地理志史《太平寰宇记》的这一记载，是关于黎族人寄居海南的直接描述，而黎族作为岛上最早寄居的人群，历史记载最早的要推至汉代史籍中关于海南岛及其土著居民的详细描述。还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相当中原地区的殷周之际，距今已有3000年以上历史。

黎族人留下的最后一个原始部落

　　黎族人对历史的特殊贡献是留下了他们千年传承的船形屋。踏进黎家人曾经居住的部落，第一直觉已经进入了历史隧道。冬季暖风熏习的椰林中，一处处用木头、藤条、泥巴和茅草垒起的低矮茅屋，远远望去，颇似倒扣在林间的一只只小船，这便是黎族人世代居住的船形屋。相传，黎族的祖先们在乘船登上这座小岛的时候，眼前一片寂静与荒凉。为了躲避岛上的风雨，他们便把小船翻扣过来，躲在里面。此后诞生了黎族特有的民居——“船型屋”。

　　现存的黎族最后一个完整部落——船型屋，位于海南岛西海岸东方市东南60公里处偏僻的江边乡。沿途多半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尽管残冬季节，依旧春意盎然，椰林、芒果林、香蕉林郁郁葱葱，路旁各种鲜花挂满枝头，一路颜色各异的三角梅清风中摇曳得令人目眩。山下的水田里，头戴斗笠的妇女们正忙着插秧。这光景颇似陶渊明笔下“忽逢桃花林， 夹岸数百步， 中无杂树， 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的桃花源，恍若仙境。

作者与黎族文化传人符打因（左）

　　基于交通考虑，地方政府专门投资兴建了一条翻越玉龙山的环热带雨林国家公园公路，贯穿在环岛旅游线路上。为探秘这一历史奇观，出发前，通过东方市旅游部门联系了当地的黎族文化传人。

部落旁边的公路上，身着民族服装的黎族青年符打因微笑着朝我们走来。黎族人平时使用自己的语言，因为汉语的不断同化，我们的交流也就省去了翻译。

　　一簇簇茅草屋顶的低矮船型屋散落在大片椰林之间，仿佛东北山里满族人古老的房屋地窨子。昏暗的屋内残留着曾经主人的痕迹，木质床架，煮饭的锅灶，盛水的陶罐，还有土墙上依稀的图腾。

部落里的所有痕迹，都是自古至今的自然呈现。没有复制，都是真品，触手可及。常年室内生火熏烤的黧黑屋顶下，从干枯的椰壳到简单的餐具，从三块石头支起的三石灶到盛装米装茶的陶罐，透视着黎家人简单古朴的生活。据符打因回忆，他离开船型屋的时候只有十几岁。船型屋的构造有三种。一家人共同居住的船型屋，两端各设一个门，便于通风，防止潮湿，也可增加室内采光；孩子13岁以后到婚嫁前独立居住的小船型屋叫隆闺，只有一个门。隆闺主人如果愿意为求爱的对象打开门，就意味着接纳了求爱的人；悬浮在地面上的船型屋是谷仓，一般建在部落边缘。谷仓多半是共用的，各家把自己的谷物存放在里面，也透视了部落里和谐包容的邻里关系。

　　黎家人祖先对家的概念也都体现在了他们的建筑当中。侧面透视船型屋，它的结构由中间三根象征男人高的柱子和两边六根象征女人孩子矮的柱子组成，其文化观念已进入父系时代。

船型屋部落中的舞台上，刚刚举办过“山栏节”，汉语书写的横幅还挂在那。每年12月第一个“鸡日”的“山栏节”是东方黎族美孚方言地区的隆重节日，杀猪宰羊，舂糯米做糍粑，村民载歌载舞，祈求人寿年丰，团圆、祭祀、祈福、消灾尽在其中。黎家人用虔诚去敬奉灵魂中的图腾“大力神”，祭祀物是妇女们亲手包的肉粽。

　　与许多民族相同，在黎族的原始崇拜中，最为突出的是图腾崇拜。“黎族作为古百越族骆越支的后裔，文化基因中最明显的一个特征是原始崇拜，也是黎族最早的宗教形式。”东方黎锦文化中心展厅内《东方黎族文化简史》一书中这段描述是对船型屋部落各种图腾的注脚。船型屋部落墙上最多的是“大力神”图腾，从原始农耕文化繁衍而来，造型颇似今天孩子们手中威武的变形金刚，寓意力量与天佑。

作者与东方市文化馆馆长陈荣川（右）

　　几千年生活繁衍，黎家人在海南岛留下的远不止一个原始部落。电话里，东方市文化馆馆长陈荣川很高兴有域外作者对黎族文化的倾心，刻意把访谈地点安排在了位于高铁站附近繁华地区的“东方黎锦文化中心”。面对四周琳琅满目的黎族文化产品，关于黎族在岛上的繁衍历史，关于黎家人的原始图腾信仰，关于黎锦绣的手工艺文化传承，陈馆长如数家珍。

　　一对精致甘工鸟图腾黎锦绣很诱人，里面有着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七仙岭下，美丽的黎家姑娘婀甘巧夺天工的黎锦绣品色彩斑斓，引蝶飞来，带着婀甘动听的山歌在大山里环绕。山里的青年猎手拜和怦然心动，槟榔树下两人结下海誓山盟。当地恶霸峒主得知，心生歹念，打伤拜和，抢走婀甘为妻。婀甘宁死不从，偷偷把身上的银首饰舂成一对翅膀，变成一只自由的鸟飞向蓝天。拜和听着天上婀甘的叫声，也化作鸟儿，跟随婀甘而去。

现实中，今天海南东方人的质朴和包容里，还可以感受到黎族祖先的传承。当地有一个流传悠远的故事。一位汉族老人林间采药迷路，天色渐晚时，巧遇一位打猎归来的苗族老人。两人相伴走出山林，来到旁边的黎族古村。族长得知，热情挽留两位老人在古村留宿。这天恰逢黎族山栏节，篝火旁族长盛情米酒，黎人载歌载舞。黎苗汉三位老人又并排种下了荔枝、芒果、菠萝三棵果树，以示天地有灵，永结友好。

“黎锦绣”已成为东方旅游文化的历史符号

“黎陶”在当地被称为东方“三宝”之一，贯穿了黎家人生活的漫长历史。

　　为完整保留部落，也为改善离家人的生活，政府动员部落里百余户黎家人于2008年全部迁出，并在部落附近为黎家人统一新建了瓦房，名字还叫白查村，黎语中“查为树或树木，“白”意为水，即“水田边有树木的村庄”。

符打因带路又去看了他们现在的居所。一行行白墙灰瓦醒目的独特民居里，有寝室，有客厅，有杂物间，有厨房。黎家人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传统习俗，食物喜欢盛在篮子里悬挂着，做饭还是喜欢在地中央支起三石灶。除了外出购物，极少与外界接触。部落内终日回荡着黎家语言。这种习俗也是一种珍贵吧。

黎族船型屋文化中恪守着男耕女织和母慈子孝。男人负责种地种果树，女人在家带孩子料理家务。32岁的符打因已经娶妻，依旧环绕父母膝下，家里其他三个兄弟亦是如此。其乐融融之中，院子里奔跑的孩子们都是大的抱小的。

“纺、织、印、染、绣”是海南黎锦绣品的传统手工艺流程

　　回望船型屋，镜头下已化作从历史走来的一尊尊活化石，申请世界非遗正在等待结果。部落入口标志碑前与符打因拍摄告别合影时，彼此情不自禁搭肩挽手，小伙子笑着脱口而出“民族团结嘛！”这是他此刻的心情，知道面前的异乡作者，会把黎家人的生活以及他们的船型屋传播得更远。

2025年正月十五

作者：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抚顺市作家协会文学评论委员会副主任，《首都文学》签约作家，辽宁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抚顺市心理咨询师协会常务理事，抚顺市满族联谊会副秘书长。

海南东方白查村黎族文化考察一行人员

鸣谢：

海南三亚企业家协会、三亚企业家联合会会长，海南乐天国际航空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 肇恒玉

海南省东方市旅游与文化广电体育局局长 符质辉

海南东方市文化馆馆长 陈荣川

海南东方市江边乡白查村黎族文化传人 符打因

图片摄影：净缘、霍炬、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