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札记：中国古代——战争·军人·军队（四）征兵制度的演化

许声宏

　　“宋代征兵”的雕塑——拍摄于开封城墙西门

实际上宋代是全面实行募兵制的。先不管旁边牌子上的介绍是否正确，这个雕塑还是很像招募兵士的。

　　军队建设有三大基本问题：兵源、军权、经费。

这里先说兵源：受历史发展阶段、社会结构、政治和经济条件的影响或制约，中国征兵制度从古代到近现代，经历了漫长而复杂的演变过程，不同历史阶段呈现出不同特点。

1. 先秦时期：兵民合一，贵族承担军事义务。

商周：贵族主导，如周代的“士”是军队的核心，承担指挥和车战职责；兵农合一，平民（“国人”）战时为兵，平时务农，武器自备。至于奴隶，只能干杂役、后勤的活。所以啊，现在如果有领导能够身先士卒或者愿意送自己的子女上战场，那也可以叫有点“贵族精神”的。

春秋战国：在贵族主导的同时，适应战争规模扩大，逐渐普及征兵制。诸侯国推行全民征兵，如秦国的“耕战一体”，魏国的“武卒制”。

2. 秦汉时期：义务兵役制确立。

秦代：全民服役，男子17岁登记，轮流服兵役（戍边、屯田、作战）；军功授爵，以战功获得爵位，激励士兵立功受奖（商鞅变法影响）。

汉代：正卒与戍卒，男子23岁起服役两年，“正卒”训练，“戍卒”戍边；募兵制在此时萌芽，汉武帝因战争频繁，开始招募职业兵，比如“羽林军”就是职业兵。

3. 魏晋南北朝：世兵制与部曲私兵。

曹魏“士家制”就是世兵制。“军户世袭”，把士兵及其家属都编入军籍，世代为兵，不得脱籍。 “屯田养兵”，有军队组织编制，战时打仗，平时屯田自给。

“部曲”就是私人武装，由豪强地主豢养，如东晋门阀的“部曲”，削弱了中央集权。豢养私人武装非常花钱。现在有些贪官所贪金额让人不可思议，难道说也有这种打算？

4. 隋唐时期：府兵制与募兵制交替。

“府兵制”西魏时初创，隋至唐前期成型成熟。以均田制为基础，士兵分得土地，平时务农和训练，战时自备武器出征。兵农合一。历时约二百年。“折冲府管理”的机制，全国设军府（折冲府），轮流到京师宿卫（“番上”）。府兵是中央军，不是地方部队，更不是“部曲”那样的私人武装。均田制瓦解，士兵逃亡，府兵制崩溃。

唐中后期实行的是募兵制。实际就是职业兵，由中央政府发军饷。如“彍骑”“神策军”。中央拨款困难，就出现了“节度使专兵”，边镇将领掌控募兵，导致“藩镇割据”，中央集权被削弱。

5. 宋元时期：强化募兵制与军户制。

宋代全面实行募兵制。士兵为职业军人，国家发饷，如“禁军”、“厢军”。还有“养兵政策”，为防民变，大量招募流民为兵，导致财政负担沉重。王安石变法，试图恢复保甲法的民兵，但效果有限。

元代实行军户制，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分属不同军籍，家庭世袭服役。“探马赤军”是蒙古的精锐部队，驻守战略要地。

6. 明清时期：卫所制与八旗绿营。

明代的“卫所制：全国设卫所，士兵世袭，屯田自养（“三分守城，七分屯田”）。 至今还可以在一些地方看到历史上由卫所形成的镇。募兵作为补充。明中后期卫所腐败，戚继光等将领募兵抗倭，“戚家军”就是抗倭的职业兵。

清代的“八旗制度”：满人以八旗为核心，世袭兵役，享有特权。但打仗不多，训练不足，既不种地，也不经商，生活在中州大地，逐渐颓废。 “绿营兵”是汉人组成的职业军队，名义归中央调用，后期战斗力逐渐下降。 “湘军”、“淮军”是太平天国时期逐渐形成的地方团练，比如曾国藩的湘军，成了镇压太平军的主力。

7. 晚清至近代：新军出现，军队开始现代化转型。

甲午战争后，清廷效仿西方编练新军，如袁世凯“北洋新军”。实行征兵与招募结合，即开始义务兵与职业军人并举，引入近代军事训练。

民国时期名义上实行的是义务兵役制，但实际以募兵为主，而且是军阀募兵，拥兵割据，天下混乱，所以会产生北洋军阀、各系军阀。仅从征兵制度看，民国也不可能成为世界强军和强国。

中国古代征兵制度的演变，主要特点与规律有：

1. 兵农合一逐渐转向有组织成建制的武装集团，贵族兵逐渐过渡到义务兵与职业化相结合。

2. 征兵权集中与分散经常反复，以致导致军权不断转移。

3. 土地制度、经济实力等基础决定了兵役制度这个上层建筑不断发生变化。

4. 民族压迫与民族融合，导致或推行特殊征兵制度（如八旗、军户）、或盲目扩大兵源范围。

5.不论征兵形式和制度如何变化，职业兵占大部分，每当募兵、征兵困难时，强行拉丁、抓丁的情况时不时出现。

统观中国古代征兵制度演变，尤其感叹我们人民军队的创立、发展、壮大过程，吸收了所有成功经验，汲取了历史教训，适应国内外经济政治社会发展，值得另外大书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