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贤治与他的《中国散文五十年》

济宁王海青

<p class="ql-block">林贤治与他的《中国散文五十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节前,看了李木生先生写的《张启国散文集》序,收获很大。从这篇序言中,我首先感受到的是,作为散文家的李木生先生对中国当代散文发展的深度关切,还有对文学的一片赤诚。在这篇序言中,他梳理了中国现当代散文脉络,分析了中国当代散文写作的现状,同时指出了当代散文写作的出路,其中列举了相当多当代重要作家与他们的重要作品,我以为是可以作为文友们阅读书目的宝贵的参考。我当时还想,一个写作者只要明晰了当下散文发展的状况,再去深入品悟那些重要作家的重要作品,并付之于自己的写作实践,才能写出有时代风貌又有个人特色的好作品。</p><p class="ql-block">李木生先生对现当代散文概念的表述,虽是常识,但却让我这个没有经过系统学习过文学史的业余写作者,眼前一亮。以前更多的时候,我都是闷着头读,闷着头写,对现当代文学史,知道的零零碎碎,一枝一叶,一鳞半爪。 这样很难对文学有进一步深入的了解与认识。序言中,有一句关于《画梦录》作者何其芳的叙述——一支忧郁的短笛就变成了一支‘棍子’了,激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在现当代文学史上,尤其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文人间相轻,甚至倾轧,纠葛并不鲜见。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何其芳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既然源于林贤治的说辞,我就从百度上查了查,原来这句话出自林贤治的《中国散文五十年》。</p><p class="ql-block">隐隐约约,记得几年前李木生先生在给济宁老年大学写作班的学员做过一次讲座,在那次讲座中,他就向大家推荐过林贤治的《中国散文五十年》,还有《中国新诗五十年》。因为那时推荐的书目比较多,我没很重视,晃悠过去了。这次从网上遇到,恰巧时间宽裕,就从头至尾,一口气读完了。读后,对我的冲击力是很大的。我更坚信,作为一个写作者,了解文学史的重要性。要想深入认识文学艺术,就得有一个更高阔的视野。而高阔视野的建立,需要了解文学一路走来的历程:哪些是重要的文学时间节点,在不同的时期出现了哪些重要的作家与作品,发生过哪些文学的论争,包括重要的文学事件。熟悉了文学的历史,才能清醒地认知文学的当下现状及未来的趋势,对一个写作者给自己定位,明确自己文学的方向,是很有帮助的。</p><p class="ql-block">《中国散文五十年》是林贤治“绘制”的一张中国当代散文地图。这本书以11万字的篇幅,回顾了1949年至2000年五十年间中国散文的发展历程。林贤治“从人类自由精神的角度出发,以树木为喻,深入探讨了散文写作的特性。书中涉及了多个方面,包括不同时代的体制、意识形态对散文写作的影响,‘有活力的组织’在散文发展中的作用,以及现实环境中作家的言说方式和价值选择等问题”。林贤治通过细腻的笔触和深入的剖析,为读者呈现了中国散文五十年来的丰富面貌和深刻变迁。这是一个人独自书写的文学史,它让我想到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同样是一个人的文学史,木心的《文学回忆录》时间、空间跨度大,涉及范围广,放眼世界,纵横古今,贯通中外。林贤治的《中国散文五十年》时间、空间不大,只聚焦中国文学的一隅,却细致入微,一样包含着丰富的内容。</p><p class="ql-block">读完《中国散文五十年》,我的一个感觉的是,林贤治是勇敢的。他的评论很大胆,少有顾忌,敢言别人不敢言。或许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却囿于个人利害,彼此心照不宣,默而不评。或者直接列为禁区,或者绕道而行,总之,不能根据现实情况,去评价中国当代散文的发展状况。很显然,这对散文的发展是不利的。</p><p class="ql-block">林贤治在书中还谈到散文的传统,让我进一步审视了中国古典文学传统与五四新文学传统。对传统,我们要理解,要继承优秀的部分,更要批判其中的糟粕。林贤治说,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鬼气与毒气。我想到,鲁迅先生在《写在&lt;坟&gt;后面》也说过类似的话。好多年前,我是有点困惑的。何为鬼气?何为毒气?现在是明白一些。鲁迅先生不止一次批判过女人祸国论,以为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一种亡国与女人相关的倾向。他还多次批判二十四孝图“郭巨埋儿”“卧冰求鲤”等缺乏人性的文化。我想,这就是传统文化中的一些鬼气与毒气吧。我们如果不注意省察传统文化中的鬼气与毒气,就可能被其侵染。</p><p class="ql-block"> 五四新文学传统主张科学与民主。落脚在现实中,我们如何理解五四新文学传统的精神?在社会的各个层面,科学与民主的现状怎样?在新的时代,我们根据人类文明进程的规律,怎样评判当下的情况。就说发生在14世纪到16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它把人性从神性下解放出来,肯定人的价值与尊严,承认人的合理欲求。好像是久远的事,与现实无关,实则不然。意大利历史学家贝奈戴托.克罗齐在《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中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不是说历史与现实,无法割断,历史上发生的事,会以新的形式在现实中出现吗?况且不同的国家与地区,人类文明是不同步的。人性为神性奴役,并没有彻底解放。在某个时期,当人们一旦迷信神性的时候,人性势必立不住,而鬼性则跳出横行,给人们带来无尽的苦难。再说,发生在17-18世纪的启蒙运动,是人类又一次思想解放运动。它反对专制、愚昧与特权,宣扬自由、平等和民主。就是在现在的世界上,启蒙运动还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辛亥革命之所以有划时代的意义,就在于结束封建专制,开启现代民主。当然真正的民主进程推进谈何容易。王开岭有一篇呼吁现代民主的文章《想想华盛顿》,让人不禁感慨,华盛顿的人格力量与精神风范,多么值得后人学习。俄乌战争进行了三年的时下,李木生先生写的《鲁迅为什么翻译谢甫琴科》,给人有益的启示。他用人类文明的眼光,观看世界,判断是非,然后又用“鲁迅翻译谢甫琴科作品”这个文学中介连接起历史与现实。此篇基于人类文明的判断,是满脑子丛林法则的人们,不好理解的。</p><p class="ql-block">我还认可林贤治对文学的论断,自由是文学的灵魂,文学是独立的。卢梭在《社会契约论》说:“人生而自由,却又无不在枷锁之中。”要想写出真正的好作品,一个写作者需要尽量挣脱各种有形无形的枷锁。我近来突然发觉那些我们在乎的,似乎标示着我们成长的东西,固然有一种激励,却也是一种隐形的束缚。一个人写作者只有足够勇敢,才能破茧成蝶,在文字的世界自由翩飞,写出自己的精彩。文学是独立的,任何人对文学的言说,我们都不能绝对地奉为圭臬,视为金科玉律,更不能当成指导文学的思想。对文学的认知,应允许思想自由,多元共存。文学是独立的,只能由写作者沿着现实主义大路,独自去探索,冷暖酸甜,只能由他们自己去体会、思索与判断。</p><p class="ql-block">林贤治与他的《中国散文五十年》,还让我产生这样一个感想:没有对现实真实的描写,就没有真正的文学。没有对现实文学发展状况真实的描绘,就没有真正的文学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