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四功四法，眼法最难

一击便倒（涂少昆）

戏曲四功四法，眼法最难

涂少昆

戏曲中手眼身步四种表演技法，唯有眼法最难。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戏谚称：一身之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眼法最具灵妙的表演艺术家，周信芳，梅兰芳二位大师的眼法尤为精湛，聚众目于一身传神达意，配合唱念做舞，精准表达角色情感。他们的眼神，将角色的喜怒哀乐展现得淋漓尽致。

初踏进戏曲之门，老师的眼神目光如炬令人生畏，仿佛能洞察内心。“耗山膀”同时点上一炷香，要求我们紧盯香头的光亮，不许眨眼。膀臂酸麻，眼珠子酸胀，泪水，汗水顺着额头眼角滑落，眼皮却不敢稍动，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眼法的艰辛与重要。跑圆场，练台步，时刻牢记“睛用力，目远眺”不敢懈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刻苦训练，习惯性的眼睛用力瞪眼神，逐渐成为生活中的自然。有时候外行人会误以为我瞪眼，是死乞白赖在生气，实则是多年训练使然。

眼法的精髓在于心神合一，唯有内心情感与眼神完美融合，方能打动观众。多数演员初学时，勤于手、身、步的训练，却忽略了眼法琢磨，导致两眼短光无神采，或是目光游移不定，还有瞪着死羊眼般空洞无物。眼法的修炼在于用眼得法，需细心体会角色内心动态，将情感融入眼神，方能做到眼中含戏。化解角色表演力求心神合一，眼神与角色同频共振，让观众透过眼神感受到角色的灵魂。眼法的精进，不仅是技艺的提升，更是对戏曲艺术深层次的理解与诠释。

人之七情：喜怒哀乐悲恐惊，皆需通过眼神精准传达。喜_提气_眯眼；怒_憋气_瞪眼；忧_沉气_合眼；思_吸气_转眼；悲_哈气_促，闭眼；恐_鼻孔出气，倒挂眼。怒_目中喷火，哀_眼含泪光，乐_眉开眼笑，悲_目光沉痛，恐_眼神惊惧，惊_目光闪烁。

眼睛是心声的流露：声欢_心中笑，声恨_心中燥，声悲_心中惨，声竭_心中恼，声喜眼含春色，声怒眼射寒光，声忧眼藏秋水，声思眼转星辉。眼法如画笔，绘尽人间百态，心神交汇，戏魂尽显。演员表演时，眼随心动，情随眼转，方能将角色的灵魂透过那扇“窗户”传递给观众，使观众在细微的眼神变化中，感受到角色的喜怒哀乐，体验到戏曲艺术的深邃魅力。戏曲身段都是程式夸张的基本手法，眼法同样有它的程式主张化表达。但凡是一个表演艺术家又岂止是梅周二位大师，李少春、厉慧良、袁世海、尚小云、李万春、荀慧生、程砚秋、马连良、叶盛兰、沈福存等众多前辈，皆以精湛眼法闻名。他们眼中不仅有戏，更有对生活的深刻洞察。

现代戏曲传承偏离了对传统精髓的深度理解，只有口传身授，学生往往只能看录像模仿其形，没有面对面的体感缺乏心领神会，难以捕捉眼神中的细腻情感。对着镜子练目光哪能达远？没有细致入微地组织运用眼神，怎能体会角色内心的波澜？眼法的精髓在于心神合一，唯有亲炙名师，方能领悟眼神背后的情感深度。现代演员需回归传统，用心感受，方能重现前辈眼中的戏魂。

2025-2-15·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