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故事 李工上高原

士德

<p class="ql-block">新疆喀喇昆仑山气候寒冷,人迹罕至,地貌极为蛮荒。山巅终年积雪,河谷风急,气候变化无常。平均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含氧量只有内地的一半左右。初次进昆仑山,高原反应是每个内地人都要经历的事情。有经验,遵循科学规律,准备充分就会好一些;反之则要吃大亏,甚至危及生命。</p><p class="ql-block">东北沈阳苏老板在喀喇昆仑山里的塔吐鲁沟收购了一个多金属矿山;苏总自己不懂矿,就从沈阳某地勘单位请来一位刚刚退休的李姓地质工程师。李工长春地质学院毕业,走遍东三省和华北各地,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质专家。苏总托人找到李工请他去新疆昆仑山帮忙看个矿,李工一听说去新疆,去昆仑山非常兴奋,昆仑山是一个地质博物馆,各种地型地貌都还处在原始状态,是地质人员绝对向往的圣地。李工大半个中国都去过了,维独没有去过新疆,没有去过昆仑山,李工马上答应了苏总的请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李工上午从沈阳乘机直飞乌鲁木齐,下午转机飞喀什;沈阳到喀什4600多公里,一天早早到。公司员工老张和老王开车到机场迎接李工,透过车窗李工见到西域风情却实和内地不同。第二天一早,老张和老王拉着李工直奔叶城,这是进入昆仑山的必经之路。下午时分,李工等人到达叶城,随即开始采购进山物资及生活用品,因为要在矿上至少工作一个星期左右。叶城海拔1700米,李工感觉有点头晕,呼吸也不向内地顺畅,李工初显高原反应症状。老张老王出外采购,李工在宾馆休息了一会感觉好了一些。</p><p class="ql-block">按照经验,内地人第一次进入昆仑山都要在叶城适应几天,不要着急进山。可是苏总没安排在叶城休息,老张不敢自作主张。山东人老张原来是苏总在沈阳的司机,为人忠厚老实,在矿上担任副矿长。李工第一次来新疆没有经验,仗着身体好根本没有把高原反应当回事。老张进山多次,知道高原反应的历害,有点体会,他到药店给李工买了两盒红景天口服液,又买几盒50%葡萄糖注射液。红景天具有改善高原反应症状的功效,可以缓解高原反应引起的头晕。50%葡萄糖注射液口服可起到补充能量的作用,这两样东西都是进山必备的药品,老张看来还是懂点高原上的事。</p> <p class="ql-block">(山东人老张,湖南人老王,都是副矿长)</p><p class="ql-block">‍麻扎达坂,也叫赛力克达坂,位于新藏公路240公里处,是新藏线最长的达坂,海拔4950米。麻扎达坂高山陡峭,直入云天,到处是不尽的岩石山寸草不生,满山敷满褐色砾石。</p><p class="ql-block">李工到达麻扎达坂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高原反应,所带来困饶,头疼、恶心、胸闷、耳鸣等,老张见状赶紧拿出瓶装50%的葡萄糖水给李工喝,又打开两支红景天口服液就着葡萄糖一起喝。李工是老地质人,身体素质不差,虽有反应但无大碍。</p><p class="ql-block">当天晚上李工一行人到达矿山,当时矿山还没有人,一排钢板房孤零零的坐落在叶尔羌河南岸峡谷中,老张烧了点开水,每人泡了一碗方便面,这是这一天中维一的热量。第二天一早,老张找来一辆修路的装载机,李工不顾头痛和二人坐装载机渡过叶尔羌河到达北岸二号矿区。</p> <p class="ql-block">叶尔羌河边已经是海拔3800米,李工要去的二号辉铜矿点距河边只有两公里,但是海拨已经达到4600米,两公里的距离,海拔高度跃升800米。当时去二号沟没有路,只能顺着一条山沟往上走,满地都是从两侧山上滚下来的大小碎石,十分难走,这两公里的路程,李工等人走了三个多小时。</p><p class="ql-block">二号沟辉铜矿确实不错,李工一看到矿脉,眼睛就亮了。他顾不上高原反应,拿着地质锤在矿体上敲敲打打,不时发出赞叹:"好矿!真是好矿!"相机快门声不断,笔记本上很快画满了剖面图和采样点。李工开始采集矿样,老张和老王拿着矿样袋跟在李工后面,不一会就采集到约二十公斤重的各种矿石样品。老张和老王各背自背着沉重的矿样,一步一喘,累得不行。</p> <p class="ql-block">"李工,该下山了。"老张提醒道。李工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他依依不舍地收起工具,把野外编录和几张草图放进双肩背包,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也许是李工太兴奋了,也许是完成了苏总交办的工作,心里高兴,下他不知不觉就小跑了起来。风在耳边呼啸,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李工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李工忘记了这是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还以为自己在东北的大平原。</p><p class="ql-block">到了河边,李工才发现自己把背矿样的老张和老王远远甩在了后面。对岸的装载机还没来,李工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等。叶尔羌河的水流湍急,裹挟着喀喇昆仑山的风在谷河间穿梭。李工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望着对岸的装载机迟迟不来,心里有些焦急。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山风从河谷里呼啸而过,吹得他浑身发冷,可后背的汗水还在不停地往外冒。</p><p class="ql-block">李工感觉头痛越来越厉害,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李工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却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李工混身没有一点力气,眼睛也睁不开,耳边只剩下叶尔羌河的轰鸣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p> <p class="ql-block">“李工!李工!"老张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李工想答应,却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有人在给他吸氧,有人在掐他的人中。但这些感觉都很模糊,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p><p class="ql-block">再次醒来时,李工已经躺在叶城解放军第十八医院的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眼前是老张红肿的双眼。李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十八医院的医生说李工是高原性脑水肿,幸亏来的及时,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但是剩下的时间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p><p class="ql-block">苏总听闻李工出事,连忙从沈阳赶来。李工在喀什地区第一人民医院住了一些日子,又回到沈阳心脑复苏医院住院治疗。李工总算保住了命,苏总为李工也付出了二十多万的医疗费。在医院住着也总不是事,苏总和李工家里人协商解决办法,最终苏总和李工家属达成协议。苏总一次性付给李工给100万,算是给李工余生的补偿,以后两不相欠,李工家属同意了。</p> <p class="ql-block">苏总运气实在不好,李工在矿山采集的矿样被老张和老王扔在河边。当时老张和老王赶到河边的时候,李工已经昏迷不醒,情急之下老张等不及装载机了,急忙背起李工涉水渡河。老张背,老王扶,过河之后开车连夜返回叶城,这才救了李工一命。可是李工采集的十袋矿样,李工双肩包内的踏勘记录,照相机和草图却在慌乱中被遗忘在了河北岸。一个星期后待老张专程赶到矿山寻找,却早已不见踪影。可惜了,李工用生命做的野外地质编录,矿石样品和几张专业的地质草图就这样弄没了。为了给李工治疗和最终补尝,苏总一共花费了约130万左右,在这一点上,苏总算是还有些良心。</p><p class="ql-block">在沈阳的李工成了半个植物人,这位老地质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这样?李工躺在床上,会时常想起那天在矿山上的一切,想起看到的辉铜矿脉,想起自己采的矿样,想起那本红色的野外记录簿,想起自己画的草图。李工一闭上眼睛,耳边总是响起叶尔羌河水流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踏上那片土地了。一滴眼泪顺着李工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请看下篇:《矿山迷局 被忽悠来的 丁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