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舒婷《春雨绵绵》：在时代语境中探寻灵魂的挣扎与坚守

阮小敏

春雨绵绵舒婷 唁电的峨粉你名字的白花为之苍茫黑色委员会正用冰镐挖掘你的履历 在最后的投光里金色蜂群 芬芳地蜇痛人心 你微笑挥别退向一本杂志的封二封三退回一挂静止的“专列” 阳光不忍剥蚀你短暂的青春 暖风还给你三分潇洒车下送别的人们不在同一角度里 闹哄哄标题 书记正在奔波中谁也不知道终点就是下一站 不要说别了说安息说得诚恳说得沉痛即使用手指轻轻抚摸你的照片你的眼睛也不愿合上巨洪决堤的年代做一珠小草你大难不死人间再降春霜已绿茵匝地你却从根折断你负重千斤你拷打自己的灵魂等我们体会到你的疲倦已经太晚 逼诚实的口撒谎拗刚直的脊梁为鞍悬丛丛雷剑于众夫头上才有他将自己裸身置于尖喙之下越是干净坦荡的一生越是经不起内心那一针致命的毒芒他只是一个凡人，所以他不能复活他不是我们神话与现实里的火中凤凰 只要这个时代再次发炎你就是我们每个人身上疼痛的旧创 我们今天来读朦胧派诗人舒婷的《春雨绵绵》。这是一首充满隐喻与象征、饱含对时代进行思考的诗歌。诗歌以深沉而凝重的笔触，围绕着对一位逝去人物的追思而展开，在复杂的意象与独特的表述中，传达出对时代、人性以及个体命运的深刻洞察。 开篇“唁电的峨粉，你名字的白花为之苍茫”，用“唁电”“白花”这些代表哀悼的事物，营造出沉重肃穆的氛围，奠定了全诗悼念的基调。“黑色委员会，正用冰镐挖掘你的履历”，“黑色委员会”象征着某种权威、审查的力量，“冰镐”这一冰冷、坚硬的工具，暗示挖掘履历的过程冷酷而机械，揭示出对逝者过往经历的探究是一种带有压迫感的行为，反映出特定时代背景下个体被审视、剖析的无奈处境。 “在最后的投光里金色蜂群，芬芳地，蜇痛人心”，“金色蜂群”象征着美好与希望的事物，却在最后的投光里“蜇痛人心”，寓意着在生命终结的时刻，那些曾经美好的期许反而更凸显出消逝的痛苦，刺痛着生者的心。 “你微笑，挥别，退向一本杂志的封二封三，退回一挂静止的‘专列’”，这里将逝者的离去具象化为退回杂志的封二封三，象征着其人生定格在某一特定的文本、记忆之中，而“静止的‘专列’”则是对其生命旅程的隐喻，“静止”代表着生命的终结，“专列”又仿佛是其独特的人生轨迹，充满了孤独与决绝。“阳光不忍剥蚀你短暂的青春，暖风还给你三分潇洒”，以阳光、暖风这些温暖的意象，展现出对逝者青春美好一面的缅怀，与死亡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车下送别的人们不在同一角度里，闹哄哄标题，书记正在奔波中，谁也不知道，终点就是下一站”，送别人群的不同角度和“闹哄哄标题”，暗示着外界的喧嚣与纷扰，人们在各自的生活和立场中，并未真正理解逝者的离去，而“终点就是下一站”则以一种略带荒诞的表述，揭示出生命无常，死亡或许只是下一段未知旅程的开端。 “不要说别了说安息说得诚恳说得沉痛，即使用手指，轻轻抚摸你的照片，你的眼睛也不愿合上”，此句深刻地表达出对逝者的不舍与悲痛，逝者的眼睛不愿合上，象征着其心中有未尽之事、未了之愿，也反映出作者对其命运的不平与惋惜。“巨洪决堤的年代，做一珠小草你大难不死，人间再降春霜，已绿茵匝地你却从根折断”，将时代背景比作“巨洪决堤”，展现出时代的动荡与凶险，逝者如同顽强的小草在艰难时代中存活下来，然而当环境渐好，“绿茵匝地”时，却又遭受“春霜”的打击而“从根折断”，凸显出命运的无常与不公，也暗示着即使时代看似好转，个体依然可能面临难以预料的灾难。 “你负重千斤，你拷打自己的灵魂，等我们体会到你的疲倦，已经太晚”，描述了逝者在人生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断地自我审视、自我折磨，而当人们意识到他的疲惫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体现出人与人之间理解的滞后与生命消逝的遗憾。“逼诚实的口撒谎，拗刚直的脊梁为鞍，悬丛丛雷剑于众夫头上，才有他，将自己裸身置于尖喙之下”，深刻地批判了时代对人性的扭曲，那些迫使诚实之人说谎、刚直之人屈服的力量，如同悬在众人头上的“雷剑”，而逝者却以无畏的姿态，将自己暴露在伤害之下，展现出其坚守自我、不向时代黑暗妥协的高尚品格。 “越是干净坦荡的一生，越是经不起内心，那一针致命的毒芒，他只是一个凡人，所以，他不能复活，他不是我们神话与现实里的，火中凤凰”，表明逝者一生清白坦荡，却因内心深处的某种伤害而消逝，即使他并非拥有神话中凤凰涅槃重生的能力，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却以生命诠释了对真善美的执着，这种平凡人的坚守更显珍贵与悲壮。 “只要这个时代再次发炎，你就是，我们每个人身上疼痛的旧创”，将逝者与时代紧密相连，只要时代出现问题，逝者的遭遇就会成为人们心中难以忘却的伤痛，提醒着人们不要忘记过去的苦难与教训，逝者的命运成为时代伤痛的象征，时刻警示着人们反思时代、珍视人性。 整首诗通过丰富而独特的意象，深入挖掘时代背景下个体的命运与精神世界，在对逝者的哀悼中，深刻反思了时代的黑暗与人性的挣扎，展现出作者对生命、时代的深度思考，具有强烈的感染力与思想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