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雨中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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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金色映入眼帘，那是菜心花，记得去年此时，我也是从李子树那里绕过来，被同一片春色吸引。

种菜的人去年在菜心地里夹种的是包菜，今年改种紫茄。将菜心割掉，边上的菜会继续生长，不失为节省时间成本的好办法。

可菜心总是心急，一嗅到春来的气味，它们就忍不住串高开花，菜农总是来不及收割。

不远处就摆着两大箩菜花，别人割来喂鱼，看起来有点可惜。谁让春天像沸腾的水呢，那些花都满溢了起来。

通向菜地有一个陡坡，有几块石头铺在坡下，我生怕滑倒，半蹲探身下去。

菜花就像是一种好时光，逢上了就不想错过。雨中的色彩特别明艳，尽管它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菜花，尽管我对它⼀点也不陌生。

是春天在引我，去踏踏早春的雨，去靠近那些情不自禁的开放。雨水嘀嗒，菜地顺溪涧而展开，于低洼外，将⼀股芬芳向我传送过来。

只是可惜没有叮叮咚咚的溪声，雨水还不足够大，还没激起⼀条河的激情，沉寂已久，只有一点浅浅的水，散着⼀些涟漪。

是那⼀片明黄弥补了此时的遗憾。唯尽情，才衬得上这春意。开，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除了菜心，还有其他菜花，远远看过去，有晃眼的一片白。

走近才发现，是芥兰。主茎早已被割掉，部分已经干枯，甚至发黑，还烂了许多。新开的是后来分出的枝条，一串串的白花，点缀着淡黄色的萼片与花蕊，饱满、清新，有遗世独立之美。菜地有⼀半的芥兰已被连根拔掉，就随意堆在水边，被雨⼀掺和，⼀股浓厚的腐烂气味在发酵。

如果任由它们开下去，那该是一片多么盛大的花海啊，此时的花开不在人们的生活之中，春雨下在那片白色里，它们沉默，但也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田野迟早会被翻新。实在也没有什么可叹息的，但是你看到那些不顾⼀切开花的花儿，心中总有⼀处被触碰⼀下。

雨继续下，芥兰地里，一脚踩下去是一泥坑。我走上来，横过浅溪，再穿到对岸，旁边的竹林边上，鬼针草花与五色梅同时出现在我面前。

它们是不挑地方生长的植物，不经意间，在杂乱之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棵五色梅开许多年了，但⼀直没有长很高，因为总有人将它们劈短，只是根部一直没有死去。记得小宝很小的时候来此采过它的花朵，他热衷于将这些花当作礼花，和小侄女⼀样，喜欢往我的头上撒过来，一边撒⼀边说：结婚啰。

围绕着那片地方，有许多数不尽的时光，那么平凡的花儿，也给我们带来过快乐，这才是日子应该记得的。

我回头，再往前面走去，又是那片葱花地，葱花依然直立，而荠菜几乎全部倒伏在地，种子成熟，自然有了重量，加上草间的雨珠，对于纤细的草茎来说，实难负荷。

可⼀点也不影响那片自然之美，满眼的同色系，自成搭配。田野铺展着淋漓尽致的自由，这也是春天的样子。雾水降临的时候，它们在沉思，带着⼀股神秘莫测的感觉。而此时，茎上的雨滑落，绿色比平日加深了几分，一切明明白白。

在不同的时刻里，我领略到了它们各自不同的美丽。心中被一种感觉灌满，雨没有嘈杂之声，又因为是春雨的原因，让人无形之中已对其多了一些好感。

我其实希望春天的雨能同时下遍世界，更希望它马上下到家里去。正值元宵节，同学给我发信息问候，我问家里有没有下雨。他说：“如果下雨就好啰，就可以种甘蔗种豆啰。”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家里阳光灿烂，干旱已久。他们正在庆祝年例，烟花和炮声仍是没有停下来，锣鼓声也没完全停歇。

总是记得奶奶说过的话：在锣鼓声中种豆，豆最肯生了（容易生长的意思）。家里人也喜欢对着孩子说肯高肯大这样的话，“肯”是一个最动人的字，似乎只要人愿意，什么心愿都可达成。

这些话都适合在春天说。此时的雨不是苦雨，不暴怒，也不会持续下够半个月，雨是先把⼀个地方淋湿，再去更远的地方。春天有早有迟，以不同的方式重回大地。

雨挥挥洒洒，边走边看，在雨中认真看过的花儿，以后会带着湿润的记忆。我的琉璃苣又多开了几朵，经过它的时身旁，我又特意停留了一会。

这个午后，我大饱眼福，奢侈至极，那么多的花同时开放，雨中只有我。我是一个越来越社恐的人，各种草木在我眼中复活，它们是春天推送到我眼前的友人，应酬的话，一句也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