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昨天，（七）学艺 谋生

珊石

　　光复后（1946年），我以初中三年级程度考入华中高艺（湖南省华中高级艺术专科学校），心里很快活。在华中高艺系统学习素描，透视学、色彩学以及山水、花鸟、人物画、中外美术史等。

　　在华中高艺，我和长杰，凯，镜容经常在一起学习，关系最要好。我们一起上半年读走学，下半年在学校寄宿，那时平时只有青菜吃，过年才有肉吃，偶尔吃肉觉得特别的香。

镜容的字写得非常漂亮，曾抄录一本字典，同学们赞叹不已，印象非常深刻。但镜容命运最悲惨，58年反右运动遭受沉重打击，不久就因病离世。

　　解放后，我和长杰（北京总后），凯（省政协）一直保持联系。我们都曾经历挫折，但都迎来了春天。

长杰因一直在北京，我们书信来往很多，他在2004年2月25日的来信中回忆当年一起学习时的情景：-----

　　阿晨兄是我在华中高艺时的同学，家清贫，然敏而好学，得亲族资助，始得遂愿。阿晨兄一生可用两句话慨括：荜路蓝缕，不坠求知务实之志，宵衣旰食，常怀报国为民之心。----

……

　　在华中时，为节约开支，乃租民房一间，锅居自饮。其时我和阿晨，镜容，凯兄是同年级学生，是认真读书之人，课余时间便到近处的法真庵或林荫处读书作画。

　　因为我们学习勤奋执着，便有人曰之为“书呆子”，这引起我们思考，读书是为了求知明理，但锻炼身体也不可偏废，于是商定每天早起打篮球，成立了篮球队，因球技不佳，故冠以“零零”二字，因天天练，球技进展颇快，在全校运动会上“零零队”居然荣获冠军。队员的合影阿晨兄犹珍藏至今。

　　阿晨兄读书勤奋倍于常人，经常挑灯夜读，除学校规定的学科外，对古籍暨当代学者文章均多加涉猎。为后来的工作需要和在文艺方面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镜容，凯兄和我办了几期小壁报，刊名《点缀》，其意是百花丛中萌发的小花以作点缀。有散文，也有诗赋，刊头设计与编排也颇典雅精致。

　　不久《醒狮刊》壁报也面世了，阿晨兄独自编撰的，因愤外国人说中国人是东亚病夫，是沉睡的狮子，故题刊名为“醒狮刊”，凯兄曾戏称“晨哥醒狮氏”。镜容曾写长诗“赤兔马”，赞其耐艰苦而超群逸尘也。刊载诸文，敢于直谏时病于当政者。忧国忧民之情见，诸字里行间。壁刊坚持出到期中。其恒心，毅力，忧心国事，关情民谟，且锲而不舍的精神，老而弥坚。

　　学校执教者多为当时知名艺术家或学者，《醒狮刊》面世，便得到有识者赞赏。为《醒狮刊》题词的有如下老师：陈国钊题曰：“此刊是晨钟的声音，世界上唯有敲钟的人，才是最先愿意使人们觉醒的”。梁中杰题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郭敏斋题曰：“月黑秋林幸有灯”。周磊村校长题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后来晨兄终于找到共产党地下党组织，并成为地下党一员---。”

陈长杰依然记得以前的往事。

　　我在华中读了一年书后，人家再也无法维持这笔大的学费。

我只好自力更生，找半工半读的机会。想教书一年后再去华中继续读书。

那时候想找一个教书的工作来做，对于我一个毫无社会背景的穷小子来说，却是个难题。送礼物给校长，找些关系说情，能否聘用还是成问题。

　　1947年上半年在仲其小学教书，教小学。我一个人什么都教，几十个学生，一至四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四个班轮着教，教这个班时，其他的班自习。守学校的人做饭。校长是兼的，就是开学时来了一下。

1947年下半年在冠南小学教书。

　　1948年上半年到了仙女乡中心学校，教高小半年。

在那里认识了我后来的爱人萍。当时她在徐氏东本学校教文化，也是一个人教小学三四年级，语文算术音乐美术，写字都是一个人教。还兼教缝纫。

仙女乡中心学校和徐氏东本学校在一栋房子里，是徐氏家族的房子，整个院落有60间大小不等的房子。我们在东头，他们在西头。

　　1948年下半年又到了宁乡麟峰保校教初小。5-6人教书，校长要我当主任，管其他老师，在这教了半年。

1948年底好友蒋沛昌接管宁乡县麟峰完小，因缺美术老师，找到我，要我去他们那里教书。我欣然同意了。我在那就职不长，但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

　　蒋沛昌先生和我一直有联系，他在2009年4月份从南京给我的来信中，回忆着以前的一些事情来：

“1949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强势挥戈南下之时，我们家乡湖南宁乡县因姜亚勋，彭德怀相继揭竿而起，湘中一带国民党政权顿时陷入半瘫痪状态。我当时受中共地下党同荣支部单线联系人史锡瑜同志指示，叫我接管我多年任教的宁乡县麟峰完小。

　　我邀请蒋定山，彭科四，成惕四三位先生组成临时接管班子。由我和成惕四先生负责组建学校教学班底。请出一些老师：鲁秋平，黄新泽，周英珂，李敦简，许在清，许在民，陶杰等组成教师队伍。唯独缺一位美术教员。

　　经打听，找到了在麟峰乡第十一保校任教的阿晨先生。他在华中高艺专科学校上过学，一谈便妥。阿晨先生在麟峰完小，供职时间不长，但给全校师生留下了深刻的美好印象。

　　其一，为学校布置环境尽力不少。为学校会议室的设计布置颇具政治文化气氛。在会议室的正面墙上，安上了13位教师的头像组成的纸扇弧形剪影。头像用蜡光纸剪成，按年龄大小侧身左向排列。

我记得的序列如下图所示：

在图像剪影下方，用蜡光纸剪成当时最流行的标语：“团结就是力量！”

在会议室进门的正面墙上，布置一块横匾，上面写着一条语录：

我们的胜利就是全人类的文明。---伊里奇.列宁

　　会议室的布置，不但使得全校师生喜爱，而且招引学校附近的农民群众相继进校参观，并得到一致好评。

当时靳江中学的文工团在龙雪河先生带领下，来成家湾献演《白毛女》歌剧时，盛赞学校政治宣传工作做得不错，特别肯定会议室的美劳设计。

　　其二，积极主动热忱的参加学校的社会宣传教育活动。特别是迎接南下解放军进军大西南，路过道林时的慰问活动中，硬是不遗余力。

他为学校宣传队绘制的两幅大型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头像，得到好评。为了使头像不致因日晒雨淋而褪色，阿晨先生特意用牛皮胶加明矾，用开水綅泡后，再用汤锅蒸制，待冷却后涂刷在画像上，颇具匠心。-----

　　其三，爱护学校，认真教学，深受学生欢迎。他把他家唯一的破旧风琴（冠南小学停办后寄存在他家），无偿地提供给学校教学用。

我当时请校工杨华光同志专程去他湘潭老家取风琴，杨华光同志回校后，亲口对我说，王老师家可说是一贫如洗。

其四，------”

蒋沛昌先生写了很多，记忆犹新，评价很高。他是我多年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