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月份刚开始时，弟弟拿回来一片发黄的旧报纸，上面粘有许多形似芝麻，但仅有二分之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点，密密麻麻。弟弟说这是蚕籽。其实，不屑他告诉，我也知道。我也曾像他这么大时，玩弄过这东西，但毕竟只是玩弄，终究没有出蚕。这会儿，弟弟的行为，得到了全家支持。母亲年轻时，在老家养过蚕，颇为熟悉蚕的习性。妹妹还是头一次见这东西，兴趣更浓。弟弟把那片报纸放进了铅笔盒，我们都以异常的心情等待着。</p><p class="ql-block"> 一两天后，铅笔盒里出现了许多的两毫米长，皂黑，针尖那么粗细的小东西，形似没有肢体的小蚂蚁。那片纸上的黑点点几个钟点后就全成了白点点。弟弟告诉说，那白了的，就是出过蚕了。啊，满铅笔盒乌乌压压，这正是蚕的幼年时代。</p><p class="ql-block"> 蚕是要吃桑叶的。还弄不下这东西，弟弟便到草丛里拔回了蒲公英。在蒲公英那浓郁的乳白汁液喂养下，可爱的幼蚕，迅速茁壮地成长着。</p><p class="ql-block"> 约摸一个星期后，幼蚕的黑体开始变白发胖，有一厘米多长。这时，它们仍吃着蒲公英，一个个吃的是那样香甜可爱。蒲公英积多了，干了，弟弟便要彻底给他们打扫住宅。这工作可不好做了，非得细心不可，如果略不注意，就会把它们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夹杂在废料里摒弃，从而夭折了它们幼小的生灵。弟弟是个细心人，这活做的就像姑娘绣花一样，又认真又好。</p><p class="ql-block"> 两个星期过去了，它们又长大了许多，有两三厘米长了。这时，母亲从外面採回了桑叶，给它们改善——不，应该是过上了应该过的生活！一两分钟内，就会有一平方厘米的桑叶给它们吃掉。它们的生命力真强，它们生长着，它们进入了童年、少年时代。 </p><p class="ql-block"> 三个星期过去了，铅笔盒里已住不下它们了。弟弟给它们搬进了新居——一只大药盒。这住宅，非常宽敞，但总还是显得有些拥挤——它们已有筷子那么粗了，并且蜕了几回皮。弟弟说，蚕蜕了皮，就意味着要吐丝了。这时正是它们的青春岁月。</p><p class="ql-block"> 四个星期过去了，它们一个个身圆体胖，一副臃肿状态，似乎很笨拙，但却很能吃食，常常一天内要加好几回桑叶。我想，这时正是它们年富力强的中年时代。人们在这个年龄段的时候，正把全身的智慧和光热向社会向家庭无私地奉献着，这蚕，是不是也快要向人们贡献它们的智慧与光热了呢？</p><p class="ql-block"> 第五个星期来临。这时已是五月五日，弟弟去给蚕喂桑叶，突然大叫一声，惊的母亲小妹和我都围了过去——原来，有两只蚕爬出了盒子，在缝纫机台布上蠕动着身躯，头部不停地前后、左右、上下运动着。仔细一看，啊——一缕银丝！“嗷，蚕吐丝了！蚕吐丝了！”小弟小妹狂呼着，我和母亲也是喜滋滋的赞叹“哎呀，才这么点，就吐丝了，真是的！”因为母亲曾说过，蚕得长的有拇指粗方能吐丝。可眼下，正在吐丝的两只蚕仅仅才筷子粗，四五厘米长啊！</p><p class="ql-block"> 看着那吐丝的蚕，我惊喜的心头不禁压上一块阴云——“哎，可怜的春蚕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吐丝了，可知道，你这一来，就会结束了你短暂的一生！啊，你满打满算，才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十五天呐，难道说，你已经在这世上待的很满足了吗？啊，五个星期里，你得到的仅仅只是几片蒲公英，几片桑叶，而这，就是你一生向人类所有的索取吗？世间美好可爱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你怎么就要这样快的……”</p><p class="ql-block"> 怀着忧郁的心情挨到了晚上，写完了家庭作业，又去看那春蚕。啊，你在哪里呢？我搜寻着，捧着一片桑叶，想让它们再吃一口。可是，再也见不到它们——早晨吐丝的那两只蚕了！粉红色缝纫机台布上，两颗饱满的蚕茧，像两颗美丽的星星，静静的，闪着银亮的光芒！春蚕，这，就是你吗？这就是曾经在绿叶里可爱地蠕动着的鲜活生命吗？此刻，我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春蚕到死丝方尽！”李商隐的伤情诗句，仿佛排山倒海的浪涛，击碎了我孱弱的内心！</p><p class="ql-block"> 由春蚕，我联想到了生活里曾经与我交集过的许多许多和春蚕一样的人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初于1980年5月6日0时—2时左右</p><p class="ql-block"> 定于2025年2月13日20时30分</p> <p class="ql-block">草稿原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