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笔记》摘抄，陈述全

杨显德

作者本人 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期间，我在一营任教导员、党委书记。一营先后打了4场硬仗，歼敌240余名，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各项战斗任务。一连和三连分别被授予《班岗尖刀连》、《阻击英雄连》的光荣称号，全营荣立“集体一等功。”因战时受环境所限，我没写下战斗日记，心有遗憾。战后，我利用部队休整和赴南宁参加广州军区自卫反击作战英模代表大会的间隙，断断续续写下了这些类似《战地笔记》的片段。现摘录其中一部分，供战友们和后人留存纪念。 　　誓师出征 2月17日凌晨6点30时，我在睡梦中突然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当时我们离边境线仅50公里，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天空打雷，睁开眼一想，不对，现在没到春雷发威的时节，立即意识到是战争爆发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激动地喊出声来：“哎呀，这是我们的炮声！” 不久，我们就接到团指挥所的通知，可按原计划上午9时召开全营战前动员誓师大会。首先由师4号首长王高升副师长宣读军委政治动员令，可4号首长动员令还未宣读完毕，营长赵世凯就接到团指挥所的电话：孔宪礼师长命令我团一营立即准备登车开赴战场。会议不能按预定计划继续下去了，我原来准备好的战斗动员提纲也用不上了，但我突然想到时间再紧也应组织一个宣誓仪式，于是我立即抓起半导体话筒，大声宣布：“全体起立！请全营同志跟随我向祖国宣誓！”顿时，我立刻感觉自己全身热血沸腾起来。大家立即跟着我一起宣誓：“我宣誓：为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为捍卫中华民族的尊严，勇敢战斗、一往无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为祖国争光！为中华民族争光！为“渡海先锋营”的历史争光！宣誓人：xxx。”宣誓时全场庄严肃静，宣誓后全营群情激昂，营长高声命令：立即出发！ 关注细节 车队经过师指挥所所在地长桥村时，已临近国境线。战士们看见有伤员从前线用车运过来，原先的热情顿时降下来许多。有的战士只要一见到前面有汽车过来，便要站起身来伸出头去观望，看见车上拉的全是伤员，便都沉默不语。我知道部队情绪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边走边想：如何正确看待打仗负伤的问题？我们干部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必须进行及时的引导，使大家有个正确的认识和态度。 下午4时，车队行至板堪，部队徒步沿一条羊肠小道向国境线开进。沿途，战士们迎面看见民工用自制的简易担架抬下来的伤员，特别是有的伤员伤势很重，满身是血，有的被地雷炸断了腿，有的被炮弹炸断了手，大家看到这些情形，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表情异常沉重。有的战士甚至把备用的雨衣、解放鞋等偷偷塞进路边的草丛里，嘴里不停的嘟噜：“命都不要啦！还背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发现后，觉得这种情绪必须马上扭转，于是就通知各连指导员，立即向我靠拢。我们边走边开会，对如何正确看待兄弟部队下来的伤员，我向他们谈了我的看法：一是要认识到负伤战友的血没有白流，他们是为保卫国家，保卫人民流的血，他们的负伤是光荣的！二是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这笔账要算到黎笋集团身上，是黎笋集团欠下中国人民的又一笔血债，是越南侵略者犯下的新的罪行。三是我们必须从负伤战友的身上看到我们的责任，我们任重道远，如果我们现在把战备物资丢了，拿什么去完成负伤战友没有完成的任务？怎样为负伤战友报仇？最后，我要求大家一定要把我的话马上传达到所有干部、战士。通过积极的宣传和引导，全营及时消除了这种消极情绪，杜绝了随意丢弃战备物资的现象。 我们经过板辛村后，在一个山背的凹部停了下来。当时一名参谋告诉我们：孔宪礼师长在前面高地上等待赵世凯营长去受领任务。我站在半山腰，向部队做了简短的动员。不久，营长回来了。按照师指挥所的命令，我营立即赶赴513.8高地支援384团战斗。全营立即出发。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条小河边，河不宽，也没桥，只有露在水中的几块大石头可以过人，部队过河的速度非常之慢。营长几次催促一连赶紧涉水过河，加快过河速度，但因天已黑，看不清水情，战士们没敢下水。我见这种情形，赶紧跳下水中，站在河中央向大家示意，河水并不深。大家一看，立即跟着跳进河水里，涉水过河，速度明显加快。最后，我们终于按照师长的要求按时赶到了384团指挥所。 想到胞兄 3月20日，我营一连在敌人的鼻子底下防御作战已经整整两天了。我去一连阵地慰问，慰问完了，人还没有返回营指挥所，一连就接到新的任务。我便和连长胡敦权、指导员杨绍钦，带领部队顺着高地的背面撤至班听村边。过河后，我们从班听村中经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上千人居住的大村庄，生活条件还不错，但村庄里的老百姓已全部逃光了。我触景生情，突然想起了我唯一的同胞哥哥陈忠发，为了抗美援越，他在越南战场上浴血奋战了四年半的时间，而且他的腿还被美军飞机炸伤。我曾视我哥为英雄。的确，他也曾得到了越南群众的照顾与帮助，而且他还得到了越南政府嘉奖——他至今还保存着当年越南国防部为他颁发的军功奖章及证书。可他们十年前为“同志加兄弟”赴汤蹈火，浴血奋战，可换来的却是今天黎笋集团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而且还狂妄自大，挑起事端，不但把中国人民视为他们的敌人，还将自己国家的人民也推入到战争的泥潭。我想到这些，顿觉感慨万千！ 　　差点“乌龙” 2月26日下午5时，我们营在48号界碑附近的营指挥所召开营党委会，首先由赵世凯营长传达我营的战斗任务，赵营长说：“明天27日，自卫反击战的第二阶段战斗开始，早上以55军炮击声为号令发起攻击。我们师的任务是保证军主攻方向攻占禄平的侧翼安全。我营的主要任务在382团打下390高地后，在390高地东、西两侧投入战斗。” 各连接受战斗任务后，都分头做了准备。但次日零点，却又接到团指挥所来电，令我营立即出发，经班听村、渡班听河、沿北岸攻打390高地。因作战计划突然改变，部队夜间行动比较乱，进至班听村时，又与384团5连混在了一起，部队行进受到影响。过河后，我们在一片树林里等待后续部队，等到齐时，天已放亮。这时只听到我们西北方向炮声隆隆，这是自卫反击战第二阶段正式打响的信号。部队继续前进，前进过程中尖刀班报告：前面发现敌人一个排。 当听到有敌人一个排，我们想这还真是送上门的好菜，要设法吃掉它，带领我们的王高升副师长却不放心，他坚持要亲自到前面去查看。我们跑到前面，经过认真观察，发现原来是我们师炮团火箭炮营的阵地，差点闹出大误会。 王副师长到底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人，有丰富的战场经验，那次要不是他亲自上前观察，我们险些误伤了兄弟部队。 “石及命”炮战 27日，上午9时许，师指挥所给我营来电告知：390高地、旦加、班岗之敌已被兄弟部队基本消灭了，现只剩下残敌。 师令我营经旦加方向直插破瓜，扫清残敌。为防敌方袭击，营长仍令二连三排在前面搜索前进。当部队进至旦加后面高地的西侧时，突然停了下来。我迅速跑到前面询问，原来二连三排报告前面发现敌人。按报告的方向，我立即跑至右侧小高地上举起望远镜进行观察，发现右侧的长形高地上确有敌人活动。此时，只见一个高个子的家伙，从一棵大松树底下紧张的跑出来，低姿向南跃进。我看的真切，这家伙头戴大沿帽，身穿发黄的军装，战术动作很麻利。我断定这是敌人，便把情况向王副师长作了报告。二连指导员包陆周也发现有两个敌人正搀扶着一个好似负了伤的家伙在转移，也向王副师长做了报告。王副师长仍不放心，怕打错，又看了一遍，这才决定打。营长赵世凯查看地图后确认，敌人所在的长形高地叫石及命。我们决定三连先派一个排，直插石及命南侧包围敌人，并令炮连在路旁稻田地带构筑迫击炮发射阵地，命令两挺重机枪和两门无后坐力炮在我刚才观察的高地上占领射击位置。 炮连的动作较快，一声令下，首先对石及命高地实施猛烈的炮火袭击，而且打的很准，打出的炮弹都准确无误地落在长形高地上爆炸。三排的一挺重机枪就在我身边射击，而且打得也很猛。 就在这时，敌人先后向我和营长卧倒的前方发射了两发炮弹，而且距离我们一发比一发近。我意识到这是敌人的炮兵在试射，更提醒营长说：“敌人可能是发现我们了，这里不能久留。”营长同意我的看法。于是我当即命令旁边的无后坐力炮和重机枪立即转移阵地，我们刚刚离开，敌人第三发炮弹又下来了。我跑到大路旁，才发现炮连同志还在打炮。这才意识到，敌人刚才打炮试射，主要是针对我炮阵地来的，于是就大喊一声：“炮阵地要转移了！” 当时师里一位首长说炮连打的不错，再打一排。见此情景，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即向东边的凹部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敌炮兵试射完后，立即向我炮兵阵地集中射击，三发炮弹几乎同时落在我炮连阵地上。炮连的同志们正在收炮撤出阵地，但还是晚了一步，落在阵地右侧的一发炮弹，将三位同志当场击倒。我见此情景一拍大腿说：“完了！完了！”眼看有一名大个子战士离爆炸点还不到两米的距离，我担心他牺牲了，但他险中有幸，只是负了重伤。 这次我炮阵地遭敌人炮火袭击，造成9名同志负伤。指导员江顺喜的鼻梁中端竟嵌上一个小弹片，被他自己拔了出来。四班副班长孙建和身负重伤（就是我当时看着倒下去，以为牺牲了的那个大个子，他负伤后经抢救虽保住了性命，但高位截瘫。被评为一等残废），但当时，他意志坚决地对上来的担架队说：“先救其他人，我的伤不重。”此时，敌人仍在炮击，孙建和这种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希望让给战友的精神，是多么的崇高和可贵呀！ 战士们的勇敢顽强精神是值得赞扬的。但我们当指挥员的指挥和部署也真值得总结与检查。我自己经过反思认为，我们这次使用炮兵至少有两条教训：一是炮阵地设置地势太高、太近，当时和部队基本上在一起，离敌人阵地也只有650米，而且没有预备发射阵地。二是在敌炮兵试射时，应坚决果断的命令转移。如果那天早转移阵地半分钟，也许炮连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了，但战场上是只看结果而没有如果。 后来我看见炮连一名战士负伤后，仍坚持扛着炮弹撤离，路过我跟前时，我叫他赶紧隐蔽，发现他左边裤腿全是血，我立刻给他进行了包扎。交流中，得知这是个刚入伍的新兵，表现的很顽强，可惜我没记住他的名字。 　　激战“石及命” 我们顺着这个凹部一直上向爬到旦加北侧的一个高地上，这时三连报告：二排在徐木生连长的带领下，前进至开阔地时，遭敌村庄前侧射火力的袭击，部队进不了、退不得。连长徐木生发现前面50米处有一道土坎，为减少部队伤亡，就大喊一声：“同志们，继续往前冲，占领前面的土坎，就是胜利。”他自己一跃而起。冲在最前面，但立刻遭敌机枪的扫射，不幸多处中弹、当场牺牲。这位临危受命的新任连长，在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在带领战士们冲锋陷阵的战斗中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当我听到徐木生牺牲的消息时，十分震惊，悲痛的心情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记得就在头天晚上，是我专程到三连阵地上去宣布对他的任命，而且我还受黄承章团长、邓党成政委的委托，单独与他谈了一次心，鼓励他继续为三连这个英雄连队，为渡海先锋营增添新的荣誉。他当即表示：“感谢团党委和团首长对我的信任，我知道我现在肩上的责任，我会身先士卒，勇敢作战，为部队争光，为国家争光！”可他上任才23小时，就为国捐躯了，这叫我怎能不悲伤呀！ 当时这个二排遭到敌人三个方向的火力扫射，前进困难，伤亡很大。为了重新调整战斗部署，我们决定三连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先撤出战斗。 我们在山头等待三连，但因敌人火力封锁严密，三连一时撤不出来。我们当时深感兵力不足，于是我赶紧到二连吩咐一排下来警戒营指挥所和师、团首长。这个排来到后，我亲自把他们部署在三个山脚上。这时敌人的炮火己向我指挥所延伸。炮弹不时在我周围爆炸，情况十分危险。为保障师、团首长的安全，我不得不劝首长们转移到山后边去。我和刘副团长一起冒着敌人的炮火翻过了长形高地。 下午经团指挥所调整部署，三营部分兵力加入战斗，我营再次攻打石及命。二连在石及命东侧投入战斗，一连在石及命北侧加入战斗。下午，我师炮群以强大的炮火对石及命敌阵地实施火力袭击，上百发炮弹刹时间在这长不到200公尺的长形高地上爆炸，顿时，石及命高地上的硝烟弥漫。但敌人工事坚固，炮火袭击后，敌暗火力点的机枪仍不断向我扫射，担任主攻的二连二排两个班从正面进攻，遭暗火力点的封锁，前进受阻。担任佯攻的四班在迂回过程中遭敌侧射火力袭击，两人牺牲，四人负伤。何连长见主攻排前进受阻，就果断的将预备队改为主攻排，在石及命东北侧加入战斗。指导员包陆周在高地亲自组织火力组，用六零炮、无后坐力炮对石及命实施火力打击，掩护部队进攻。营长赵世凯非常勇敢，坚持要亲自到前面观察敌情，直接指挥战斗。在营指挥所，我便接过了步谈机，临时担任起指挥角色。在一连的莫副营长见敌机枪扫射无法通过开阔地，就立即命令82无后坐力炮班副班长吕圣文：“打掉这个火力点！”小吕肩炮上前立即就是一炮。莫副营长说：“你慢点，瞄准点不行吗？”但仔细一看，吕圣文肩炮射击首发命中，敌人的火力点顿时哑了。见吕圣文动作如此之快，射击如此之准，莫副营长立即改批评为表扬，连声喝彩到：“打得好！打得好！” 拔掉了敌火力点，一连立即向高地发起冲击。我见二连进展迟缓，再次命令二连要不惜一切代价冲上高地。二连三班冲在前面担任主攻班，通过开阔地时，敌人猛烈射击，二班全班交替掩护，低姿跃进，战士梁忠义负伤后继续担任掩护；副班长陈冯斌被敌人一颗子弹打中下巴，鲜血直流，班长令他下去，他却说：“我还能战斗。”包扎了一下，又继续战斗，一直冲上高地。这个班最后缴获敌火箭筒两具，冲锋枪2支，火箭弹8发，重机枪子弹两箱。 整个战斗从下午4时开始，一直打到7时15分才结束，打的非常激烈，全歼敌人一个加强排。我营在三营同志的支援下打下了石及命，歼灭了敌人，但自身伤亡也较大。全营7名同志牺牲，其中干部2名（徐木生，王建生），38名同志负伤。主要是上午的伤亡较大，因当时是突然发现敌人，我们还真以为这一带只是剩余残敌，待战斗打响后，才知道敌人在石及命还保留有很强的战斗力量，而且准备充分，又有坚固的工事做防御。回过头来总结，应该承认，战斗打响前，我们从上到下的确还是有些轻敌。 　　战壕情谊 石及命战斗结束后，营长命令一连在石及命高地坚守，三连在旦加北侧长形高地上坚守，二连在长条山背后设防，保证营指挥所的后方安全。我来到二连战斗时的高地，把高地移交给八连。因天很黑了，我有点不放心，就亲自带二连到长条山背后的三个山头布防，并给三个班布置了班哨，安排潜伏哨的位置。回到营指挥所时，已经是深夜11时了。到了这个时候，通讯员小路下午挖的防炮洞也用不上了，我就在敌人挖的战壕里找了一个露天掩体，底下放一个炸药包用来垫坐。后来刘汉章参谋也来了，我见他一个人没有位置，就把他拉过来和我一起坐在这个30厘米见方的炸药包上。我们俩穿着雨衣，就挤坐在这个单兵掩体里，一昼夜的行军作战，我感觉自己实在太累了。尽管天下着小雨，我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感觉没睡多久，便听见几声清脆的枪声，一下把我惊醒了。我对步谈机班长张晋良说：“问问各连是怎么回事！”后来，三连报告说，在高地的右侧发现有小股敌人在袭扰我们。我忙令三连：“迅速查明情况，继续监视敌人，不到跟前不准开枪！” 我一看自己的夜光表，还不到两时。敌人放了几枪后，没见我们反应，也就没敢乱动了。我又找到一件雨衣，拿来盖在我和刘汉章两个人前面，因为天实在是太冷，根本就无法入睡，刘参谋似乎更冷，浑身直打哆嗦，我用双臂把他紧紧地抱住，他也紧挨着我，两人互相取暖。这天晚上，我深深地体会到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是多么的亲切，在战斗中结下的友谊是多么的纯洁和珍贵啊！ 侥幸生还 3月3日上午，我和通讯员路万海再次前往二连阵地。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到二连后，连长何茂春、指导员包陆周先陪同我查看全连的防御阵地。正当我们在阵地上一个班一个班的检查时，突然遇到敌人的冷炮袭击。当时我听到炮弹在空中飞行发出刺耳的声音，凭着自己参战以来的经验，我判断这是一发很大的炮弹，而且是直奔我们来的，马上就要着地爆炸了。我便立即大喊一声：“卧倒！”自己也迅速卧倒在战壕里，只听到“啪”的一声响，炮弹就落在战壕里，却没有爆炸。 我等了半晌，没听见响声，爬起来一看，炮弹正落在我头顶前三米远的战壕里，将一把大铁锹砸得粉碎，还钻入硬土中有近一米深。而且这把大铁锹离挖防炮洞的路万海的后背仅仅五六十厘米。真是天助我们——如果这发炮弹正常爆炸，我和路万海无疑都将被炸飞。我不知这是敌人故意给我使的下马威，还是上天保佑我，使我和路万海还有二连的干部们都侥幸躲过一劫。 作者：陈述全，江西萍乡人，1969年1月入伍，战时任383团1营教导员。 图文编辑：杨显德，湖北仙桃人，1974年12月入伍，战时任383团团直82炮连副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