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模归来——《家族传奇》第一章（19）

神韵秋风

《家族传奇》

第一章（19）

省模归来

一场葬礼，庄严肃穆，却让爷爷仿佛背负了一身沉重的人情债。

葬礼结束后，爷爷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放弃土门洼的土地。此时，二儿子青山，也就是我的父亲，已经年近十八岁，正式成为爷爷的得力伙伴。家里添置了一头黄牛，仿佛家中又多了一个劳力，八亩土地在两人一牛的辛勤耕耘下，显得格外轻松。然而，爷爷并未因此停下脚步，他依然带着那杆跟随他多年的土枪，穿梭于山林之间，打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耽误过任何农活。

牛蹄湾村，地处群山环绕之中，由三条河、九条沟、三十多面坡洼组成，梯田占据了村中一半的土地。这些梯田沿着沟坡蜿蜒而上，自然成了各种山害的“目标”。

爷爷来到牛蹄湾村时，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生活的磨砺让他略显沧桑，但他的眼神中依然透着坚毅与智慧。在这个新的环境中，爷爷迎来了人生的中年得志，就像乡亲们常说的，他“得了万财”。村里分配给他的房地，比富裕中农被斗前的财产还要多。然而，对爷爷来说，全村人的帮助和情义，远比这些财富更为珍贵。

夜深人静时，爷爷常常辗转反侧，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如何才能报答乡亲们的这份深情厚谊？他苦苦思索，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直到有一天，在春种秋收的狩猎过程中，爷爷突然找到了答案。

他发现，庄稼地预防山害的措施存在一个明显的缺陷：土改之前，虽然村庄里有四五杆土枪，但猎手们大多只守护自己的田地。其他人家要么请猎手来巡视，按照打到的猎物数量支付粮食作为报酬；要么轮流派人看护，费时费力，效果不佳。

在实行互助组之前，村民们各自为政，对动物造成的伤害只能采取被动的防御措施。春天播种时，他们利用劳力或小孩在地里盯梢；夏天，地里绑个假人，虚张声势；到了秋天，地里点上火堆，夜里敲锣巡防，只求能收回大部分粮食就心满意足。

互助组成立后，种田和预防山害开始相互协作，轮流进行预防。然而，由于每户人家都重点防守自己的土地，结果往往是顾此失彼，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甚至有时还会出现互相推诿、埋怨，甚至打骂的情况，导致粮食当年严重减产。

面对这样的现状，爷爷毅然背起土枪，义务担当起村庄的猎手。

春天：重点打野鸡、灰鼠、圪狑等。这些动物在春天繁殖旺盛，爷爷会特别留意它们的繁殖地，进行精准打击。

夏天：主要打兔子、獾等。夏天植被茂盛，爷爷会选择在清晨和傍晚时分行动，因为此时气温较低，猎物活动频繁。

秋天：重点预防野猪、山羊等。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野猪和山羊常常会下山破坏庄稼，爷爷会加强巡逻，及时驱赶或捕杀这些动物。

有一年，深秋的牛蹄湾村已经寒意渐浓，庄稼正在紧张的收割中，但村里的田地却频频遭到野猪的侵扰。这些野猪体型庞大，破坏力极强，常常在夜间成群结队地下山，拱食残留的庄稼，甚至威胁到村民的安全。村里的猎手们几次围捕都未能成功，反而有几只猎狗被野猪咬伤。

面对这种情况，村里人束手无策，最终大家决定请爷爷出马。爷爷知道，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野猪群不仅数量多，而且非常凶猛，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遇危险。但为了保护村里的庄稼和村民的安全，爷爷毅然决定接受这个挑战。

爷爷首先仔细观察了野猪出没的路线和时间，发现这些野猪通常在傍晚时分下山，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穿过一片密林，最终到达村里的田地。爷爷决定在密林中的一处狭窄通道设伏，那里地形复杂，野猪群经过时必然要减速，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爷爷还邀请了几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和他一起行动。他们在设伏地点周围布置了简易的陷阱，并在树上搭建了隐蔽的观察点，以便在野猪群出现时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那天傍晚，爷爷和几位猎手早早地埋伏在设伏地点。天色渐暗，密林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爷爷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野猪群可能出现的方向。

不久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野猪群终于出现了。领头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公野猪，后面跟着十几只母野猪和小野猪。爷爷知道，必须先解决掉领头的公野猪，才能有效控制局面。

当公野猪进入伏击范围时，爷爷果断开枪。枪声在寂静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响亮，公野猪应声倒地。但出乎意料的是，其他野猪并没有立刻逃散，反而被激怒了，开始疯狂地四处冲撞。

其中一只母野猪发现了爷爷的藏身之处，疯狂地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爷爷迅速装弹，瞄准母野猪的致命部位，再次开枪。母野猪应声倒地，但其他野猪仍在四处冲撞，情况十分危急。

在这关键时刻，其他猎手也纷纷开枪，野猪群终于开始四散逃窜。爷爷和猎手们趁机追击，最终成功将大部分野猪捕杀。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野猪群的威胁终于被解除。

天亮后，爷爷和猎手们带着猎物回到了村里。村民们看到他们满载而归，纷纷围上来，欢呼声此起彼伏。村长代表全村人向爷爷表示感谢，称赞他是村里的英雄。

爷爷在打猎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手法。他扛着枪能打到身后的猎物，担着粪能打到飞跑的野兔。打野鸡时，他常常把野鸡惊飞，在飞行的过程中将其击毙。他对付每一种动物都有几套口诀：

“哨鸦天生爱抱团，瞄准一只打一群。”

“灰鼠精，圪狑傻，明里暗里都可打。”

“野鸡飞，一条线，瞄准肚皮最明显。”

“高打头，低打蹄，平来平去打肚皮。”

从互助组进入高级社后，国家开始征收公粮，牛蹄湾村的公粮，在全乡年年都是第一家完成。上级到牛蹄湾村总结经验，人们自然想起了我的爷爷，都夸他是神枪手。

从此，爷爷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并参加了全省劳模会。爷爷的事迹，当初知道的人并不多。当爷爷参加省劳模会回到镇上，镇政府用锣鼓队送出镇外，镇里到家乡的村庄路过十几个，每一个村庄用锣鼓队接应，一直迎到牛蹄湾村。村庄里有上党梆子剧团，为了庆贺爷爷从省城归来，唱了三天大戏。他的故事，成为了牛蹄湾村永恒的传奇，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