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Demin Wang</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85338732</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年二十九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庄的房顶上，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菜香，家家户户都围坐在饭桌前，享受着一年中最丰盛的年夜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玉珍家的饭桌上有清蒸鱼、红烧肉、蘑菇炖鸡、豆腐盒子、炸丸子等八个菜。玉珍把一瓶酒递给丈夫志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么好的菜，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来，我陪你喝一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十五岁的玉珍头发已经花白，但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简单的发簪别在脑后，朴素却利落。从她的笑容和眼神中，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十分漂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志强斟满两杯酒，递给玉珍一杯，嘴角向下微微一撇，说道：“咱这算啥好日子。你没看到那些当官的和老板们家里，天天山珍海味，那才是好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志强看起来比玉珍苍老许多，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是岁月和劳作的痕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咱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不跟他们比。”玉珍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志强的杯子，抿了一小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志强喝了一口酒后，放下酒怀，看着那碗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吃红烧肉的味道，那香味仿佛仍然在舌尖回荡，笑容从他心底浮现到脸上。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却感到味道不对：“怎么这肉不香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的猪都是饲料喂的，长得快，所以肉没有以前的香。"玉珍依然面带笑容，用筷子指着蘑菇炖鸡，“你再尝尝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志强夹了一块鸡胸脯肉放进嘴里，嚼了一下，便皱起眉头，脸上的褶子聚到了一起：“怎么就跟吃草一样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玉珍连忙夹了一小块鸡肉尝了尝：“看你说的，再不好吃也是肉，也比吃草强。”停顿片刻，她又说道，“我看是你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志强端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抬起头看着玉珍，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我怎么变了？我没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说你的口味变了，口气变了，思想也变了。你还记得偷吃猪食的事吗？如果那时候有这么一大盘子炖鸡的话，还不把你撑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志强家境贫穷，经常吃不饱饭。一天，他路过生产队的饲养场时，看到饲养员正在喂小猪崽。饲养员是玉珍的父亲，母猪下了一窝小猪崽，他煮黄豆和地瓜干给猪崽吃。志强看到猪食里有金灿灿的黄豆，比他的饭还好，本来已经饥肠辘辘的他，更感到饥饿难耐。他悄悄地溜进饲养室内，大把大把地吃起煮黄豆和地瓜干。突然，听到身后有人低声喊“抓小偷”，他“噌”的一下撒腿跑了出去，生怕被人抓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跑出饲养室时，他回过头看到喊“抓小偷”的人是玉珍。他没有跑远，而是躲在草垛后面，等玉珍回家路过时，跑岀来，拦住她，羞愧地央求玉珍：“我太饿了，那不是偷。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师和队长，也不要告诉你爹。”见玉珍不语，他又加上，“只要你不告诉他们，我以后不论干什么都听你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着志强那瘦弱的身体和可怜巴巴的眼神，玉珍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从那之后，玉珍每隔几天便叫志强跟她一起去饲养室，让他有机会“偷”吃猪食。几个月后，小猪崽长大了；志强的身体也渐渐健壮起来，并且长高了许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志强放下酒杯，“嘿嘿”地笑了笑：“那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要感谢你。”然后，他叹了口气，“那时虽然都穷，但是人人平等，干部清正廉洁。你看看现在，贫富差距太大了，有钱的人越来越富，没钱的人越来越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听到这些，玉珍的脸色变得凝重，声音里带着苦涩：“过去一点也不平等。你们家是贫农，你感觉不到不平等。我们家是富农，我们兄弟姐妹都是黑五类、狗崽子，连人都不是，还有什么平等！我大姐赶上文革前高考，全县考第一，结果政审通不过，没能上大学。后来我大哥想参军，连报名都不让他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方面是不平等，可是小时候也有不少快乐。”志强讪讪地说道。他心里明白，如果家庭成份好的话，漂亮的玉珍可能不会嫁给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啊，那时候我们家偶尔炒一次花生，兄弟姐妹几个都能高兴好几天。咱俩结婚时，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天天能吃上馒头，可是现在却嫌肉不够香了。你说，你是不是变了？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你愿意回去吗？”</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王德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二零二五年二月十三日于山东荣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