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两天,朋友约我去凑局,地点在汉江边的一处会所。会所很考究,木质装修,坐椅、茶案都是上好的原木材质制作,我坐在里面甚至能闻到木材的香味。</p><p class="ql-block"> 几个人凑在一起,茶是必定要喝的。会所的主人用玻璃杯泡好茶端过来,说没有好茶招待,只好用铁观音将就着喝。</p><p class="ql-block"> 我是个粗人,历来对喝茶不讲究,有则喝,没则喝凉白开,但我还是特别佩服那些喝一杯茶还能悟出很多生活道道的人。</p><p class="ql-block"> 会所内有个小音响,里面放着《一无所有》的歌曲,音亮虽是不大,我是觉得它很是碍耳,唱手近乎声嘶力竭的劲唱与这氛围着实不搭。</p><p class="ql-block"> 我说,不如放一点民乐,或者轻音乐,太过劲爆的音调,就与茶气不合了。</p><p class="ql-block"> 听我的话,会所主人笑了。他说:“你有所不知,这就好比论书,有些书看起来温婉,其实粗粝中带着砂质,比如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常常让人读出长风浩荡的感觉;而有些书看似平淡,实则字句之间皆有奇崛,比如汪曾祺的散文;有些书看似笑料满纸,读过后却让人想哭,比如鲁迅的小说。”</p><p class="ql-block"> 过去,我是和这会所主人打过交道的。他山东人氏,开过专卖海鲜食品的酒店,文章写得呱呱叫,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名副其实的儒商,我并不觉得他的海谈是在给我填白。</p><p class="ql-block"> 他谈兴正浓,我插不进话。他又说:“好茶可以是春风,拂面不寒;也可以是夏风,当是料峭的;或可能是秋风,风哨子里含着香甜;更可能是寒风,裹挟着风霜的凛冽。”</p><p class="ql-block"> 本是寻常的会话,他却是诗性表达,我并不觉得他是在卖弄,他如此说,也许就是诗兴来了,不喷薄一番不足以怡情达意。真的,我有些敬佩他。附庸风雅是装,想说而揶着藏着也是装,兴致到了,由兴而说未必不好。</p><p class="ql-block"> 我喝了一口铁观音,仿佛有山风呼啸于味蕾,真有趣。</p><p class="ql-block"> 趣后便想,这会所老板是如何从一盏铁观音、一截曲子中生发出这番高论的呢?我没深想,倒是觉得在偶然间遇着一个同频共振的人,真还是一桩蛮过瘾的事。</p><p class="ql-block"> 2025/02/1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