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我们儿时那个年代，生活穷困清贫，物资供应紧张。吃穿日常需要的各类用品，都得用票证购买，比如：粮票、油票、肉票、酒票、糖票、布票……等等。拿到手，外婆都会仔细数一数，然后锁在抽屉里，深怕一不小心失落，这个月就得饿肚子。</p><p class="ql-block">每每逢年过节，连糕点、坚果和鱼虾、蔬果这些海产品和农副产品均凭票供应，且供销社独家经营，编号、拉绳索的排成长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几小时，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凯旋而归是幸运，空手回来也属正常。就当时条件，这些货物价格不便宜，平常不会舍得买。</p><p class="ql-block">我们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外婆手中，她精心安排一家老少的吃喝拉撒。有限的开支，不得不使她精打细算过日子。为了有益于孩子们生长发育，不惜牺牲自己大量时间，熬尽脑汁地给大家做既美味又便宜，亦不缺营养的食品。对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时常想念的，莫过于那碗糖醋小杂鱼了。</p> <p class="ql-block">记得外婆会把人们从小河里网来的，买剩下的小鱼虾廉价买回家，有时足足小半竹篮，各色各样的鱼均有，像小手指那么大小。挑出小虾米用清水煮，杂鱼拿到河水里清洗干净，然后坐下来耐心去除鱼肠，再用清水加少量食盐一遍遍漂洗去腥。大功告成后，把清理好的杂鱼放在竹篮里晾至半干，这样就可以下锅煎烤了。</p><p class="ql-block">食油可是紧俏物品，外婆常说每人每月四量油。我们家人员多，集中起来相对宽余些。在不见荤腥、没有肉吃的年代里，偶尔做个菜炒饭，放极少量油，都会哄大家开心好几天。因此外婆煎鱼用油很节约，把煤球炉子封成文火，铁锅放上去慢慢煨至红润，上面抹层油，然后将鱼整齐排放在锅里面，一面烤黄后翻过来再烤另一面。最后浇上酱油糖醋和少量料酒，慢慢渗透进鱼肉再烤干就可以出锅了。这样的糖醋鱼香酥脆鲜，让人百吃不厌，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当香味出来的那刻，我们会不由自主地丢下手中物件，咽着口水往灶头间跑，外婆不忍心使眼巴巴直视油锅的发亮目光失望，会心软地铲出1～2条小鱼，让小馋猫尝尝味道，然后催促我们走开，别影响她操作。我们似乎从来没吃尽心过那道鱼！外婆总会说：“是用来下饭的，得节约着吃。”便把大家喜欢吃的菜，分配到每人前面的小碟子里，如此美味糖醋鱼只限于每餐1～2条。剩余的鱼用二只碗对扣闷起来，不让其受潮，软化就不好吃了！这样做一次糖醋鱼，就会吃上好几天。</p> <p class="ql-block">现在市面上各式各样的糖醋鱼应有尽有，是用大锅油爆炸的，糖水放上好多，看上去模样挺好，吃起来没啥鲜味，油得发腻，甜得牙疼，完全失却了酥脆爽口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起，排挡盛行铁板烤鱼，我的同事们情有独钟，午餐喜欢点烤鱼共餐，上面放有许多佐料，闻起来挺香，但干干硬硬的并不味美。这些所谓的糖醋鱼，与外婆所烤制的太不一样了，就吃不出当年特有的美味。</p><p class="ql-block">我有好几次心血来潮想自己动手做糖醋鱼，但功夫没下到，味道总感欠缺。首先是我偷懒，嫌处理小鱼麻烦，总是挑稍微大点的鱼。当然，目前市场上早就找不到小杂鱼了，还有谁会去江河抓些小鱼虾来买啊？鱼塘里的养殖鱼比较大，饲料喂得胖胖的，小鱼不会抓来买？鱼商们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养在鱼盆里，按照品种大小论价格。鱼过大烤不透就不酥脆，虽然不难吃吧！但终究尝不出外婆所做糖醋鱼的味道。原料不理想，耐心又缺乏，在有限时间内，心急火燎做饭菜，只是想回忆罢了。</p><p class="ql-block">曾经也有比较成功的时候，那次买来海里的凤尾鱼、做出了与外婆风格相类似的糖醋鱼。不过，吃起来还是欠缺了点心心念念想着的味道，不知哪里做得不到位？以致记忆中的香酥脆爽，酸甜咸鲜逃跑了一部分。也许现在食物丰富，天天美味佳肴，味蕾的要求提高之故吧？</p> <p class="ql-block">今年夏天，全家相约一起去海边游玩，发现小孙子特爱吃油炸糖醋鱼。次日再去老地方吃鱼，发现那家餐馆失信了！拿出来的烤鱼就没第一次酥脆美味，大概是留下的回锅鱼吧？小孙子咬几口就丢下，觉得好失望。我安慰：没关系，回家奶奶给你做！</p><p class="ql-block">这下我有事情做了，每次他们回家，爷爷总会去市场转悠好几圈，挑拣最新鲜的海鱼回来，一般不买河鱼，因河鱼经养殖，腥味重，鱼刺多，比较而言，海鱼更合适孩子，味道更鲜美。</p><p class="ql-block">高价买回一大堆黄鱼、扁鱼、带鱼……等等，清洗、盐汁、晾干和煎炸，在灶头忙活大半天，参照当年外婆的方法，勉强做成糖醋鱼。看到孩子津津有味的吃，开心欢乐的笑，感到十分知足！什么样的疲劳都一扫而光，再也不会觉得是浪费时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