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伤，中篇小说（2）

郭林春

软 伤 中篇小说（2）

郭林春

刘大民见了张艳丽面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好梦。他梦见他和张艳丽那个了。刘大民醒来,裤裆里潮乎乎的,回想起梦中的情境,那感觉真不赖。

刘大民靠坐在床上,想起了心事。要指望家里给自己娶媳妇,恐怕不可能,就是能说上,也肯定是长得不咋样的。张艳丽的漂亮让他心动。

苦竹坳的男人们有一句话,叫日B日一张脸。苦竹坳的地理条件好,小伙子们找媳妇,挑来挑去也就是挑一张脸蛋好看,身材饱满。

张艳丽的漂亮还不止这两样,刘大民想,家境比我好的,要找这样漂亮的一个老婆都不可能,何况我刘大民个子矮小、家庭贫困的呢?要是能找到她这样的女人,我在苦竹坳也算是个人上人了。但是,刘大民很快又想到,张艳丽那么漂亮,又那么高,自己只能挨到她耳朵坡,他们俩人走在一起,还不惹别人说闲话。

刘大民想到这层,认为自己配不上张艳丽。张艳丽还给了他冷冰冰的印象,他认为这是她看不上他的表现。刘大民心烦意乱,也就没再去想这件事。

隔了几天,媒人却过来说:“她家对你印象还不错,让你抽空到她家去看看。”

刘大民还是不大愿意相信,问道:“她们看上了我?我体质这么单薄。”

媒人说:“别人看上的是你的大方和有文化。”

这句话打动了刘大民。他是村子里唯一的高中生,但在苦竹坳,从来就没有人为这个高看他一眼。张艳丽能说这句话,就证明了她的远见。

这时候,刘大民心里像一池清水,突地起了几个波浪,带起了沉淀多年的泥沙。

从张艳丽家回来,刘大民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情。

尖包山村是乡里条件最差,最穷的一个村。乡里有句谚语说“宁做苦竹坳的狗,不当尖包山的人”,尖包山山高路陡,庄稼地全在山上。

刘大民想,张艳丽她父亲又不在世,母亲也是快奔五十岁的人了,自己一过去,全家就靠他这个上门女婿干活卖力,以后的日子,自己要吃很多很多的苦。刘大民有些担忧将来的生活。

父母说:“苦是个啥?你生就一副农人命,还怕吃苦?再苦能累死人吗?退一万步说,农活实在做不了,你还有五个兄弟,农忙时节,兄弟几个帮你做一两天,你还有好多庄稼做不完?”

父母的话打消了刘大民最后的一丝顾虑。刘大民像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再也舍不得撒手。天天晚上躺在床上,就在口里把张艳丽“艳丽艳丽”地叫。

刘大民又跟张艳丽有几次接触,这时候,张艳丽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张艳丽的手和脸上的皮肤,像城里的小姐一样白嫩嫩的。

农村女孩子自小就打猪草,割庄稼,手上早就留下了深深浅浅的伤痕,皮肤也黝黑粗糙。张艳丽的父母是从小就把她定为招上门女婿的人,家里的活都让她两个姐姐干了。打小到大,她是连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用去扶的人。张艳丽就这样保养出了白嫩的手和皮肤。

刘大民本应由此推断出张艳丽平时很少干活。但这时候,他却想不到这点,张艳丽的手和脸上的皮肤在他眼里充满了美感,他想的,只是能尽快地握住它们,把自已牵进那些夜里的好梦之中。

事情就定了下来。结婚是在三个月后。

这一天,张艳丽家的客人并不太多。都是张艳丽家的亲戚和尖包山村里的人。大家看张艳丽领了一个个子比她小的男人进来,心里都觉得受了侮辱一样。我们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远远地就有女人的声音说:“还以为张艳丽要找一个啥样的人呢,千选万选,选了一个漏油灯盏。”

又有人说:“张艳丽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倒也罢了,牛粪好歹还有一大堆,没想到却插在了一泡小小的狗屎上。”

　　刘大民结婚进洞房那会儿,还是有几个人起哄了。

张艳丽队上的几个小伙子,一直吵着要他们当众吃糖,过独木桥。刘大民看见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有人摸了几下张艳丽的手。到这儿来的,都是张艳丽队上的人,和她家的亲戚。能在这种场合摸张艳丽手的,他们平时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刘大民很快知道,这个人叫张二全,家就住在张艳丽家上头。

刘大民想,要是张艳丽嘻嘻哈哈地说那人两句,也许他们就是个一般邻里关系,至多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但是,张艳丽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刘大民便怀疑他们俩人多少有一腿。刘大民看着来吃酒席的人坐在饭桌上,都热热闹闹的,而只有他这个新郎倌少有人处事。来搭理。

张艳丽又是一个不会照顾人的人。她看不出刘大民的神色,自顾吃着饭。

刘大民觉得自已像是桌下的一匹狗,在啃别人的冷骨头。

刘大民在新婚之夜和张艳丽做那事时特别的留心。他知道女人第一次是要见红的。床单上早就铺了一块白布。

上了床后,刘大民却发现那块布不见了。刘大民就满床地，找,张艳丽问:“你找哈呢?”刘大民说不出口,就不找了。

到了做事的时候,他趴在张艳丽的身上,发现那布就在张艳丽的枕头边上,便偷偷拿过来,要塞在张艳丽的屁股底下。张艳丽看见了,就说:“你拿那东西干什么?”刘大民慌里慌张的刚要找借口去解释,下面就泄了。张艳丽拿过那布擦了擦身子,然后揉成一团,拿出去不知扔哪儿去了。

刘大民这时候就怀疑张艳丽不是第一次,心里感觉到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张艳丽说:“我要是个黄花闽女,我还会跟你?”

刘大民醒过来后就感到心口子在痛。第二天,他就感到了后悔,他非常冲动地想,老子跑了,不认这门婚事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根本没有那个勇气。这时候婚也结了,床也上了,人家都知道,张艳丽是他的人,他也是结过婚的人了。

第二天下午,照例要请本队帮忙的人和所有的亲戚吃酒席。刘大民想自已是新上门的人,以后就要在这生活一辈子,就把队里每户人家的当家人请了一遍。

尖包山的人们虽然以为刘大民娶张艳丽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但是现在分产到户,各家吃各家的饭,别人的闲事也不愿去管。

昨天晚上摸张艳丽的手的张二全,仿佛有意要让刘大民当众出回丑。

刘大民来敬酒,他就说:“我们这桌,差不多都是张艳丽的长辈。”然后就介绍,这是某某叔,那是某某爷,张二全介绍完就说:“你第一回敬酒,要敬就双杯双杯地敬,才显得心诚。”

农村人一年到头高兴不了几场,酒席上也爱闹个酒,图个热闹,旁边就有人跟着起哄。

刘大民喝不了酒,刚才又挨桌子敬了几桌酒,这时就有些不行了。但在这个时候又不能说不喝,这一桌喝下来,当场就吐了。刘大民还要硬撑着去敬后面几桌,但一闻到酒味就要吐。张艳丽她妈忙过去给那几桌的人赔了小心,这才解了围。

刘大民就有些生张二全的气。张二全那天喝了不少的酒。刘大民作为主人家,照例要把他送到大路口。张二全和刘大民走到大路口。

刘大民就停住脚步说:“我就不送了,你走好啊,以后常来玩。”

张二全装着喝多了,搂过刘大民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不送了,不送了,你找了个好媳妇,早点回去办事吧。我以后再来玩。”

这句话的含义太多了,刘大民这时侯就想收拾一下张二全。但他打量了一下又算了。张二全比他高出一个肩头,又喝了酒。要是打起来,刘大民想自已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刘大民装出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说道:“老弟说哪里话呀，以后我再请你来玩。”刘大民想用这句话来暗示张二全,以后我没请你,你就不要来。

刘大民和张艳丽结婚后,就同她母亲天天在山上干农活。

刘大民在外面多忙多累回来,张艳丽也不知道问句寒暖。过了一段时间,刘大民就说:“我们一起上山干点活去吧。”张艳丽说:“我有个病,一晒太阳就头疼。”刘大民就在心里骂,有你妈个B的病,好吃懒做就说好吃懒做呗。

队里有好事的人曾经给刘大民说过,张艳丽从小到大连她家山上的地都没上过。刘大民不好说什么,就把张艳丽留在家做家务。

刘大民回家来,经常碰见张二全在,他看见刘大民,就打声招呼,说是借个锄头,借根扁担。刘大民就想,我不在家的时候,谁知道他和张艳丽都干了些啥。因为是邻居,刘大民不好说话,便装着不明底里地对张艳丽说:“这个张二全,就像个二流子一样,我就没看见他在山上千过活。”

刘大民是在试探张艳丽,张艳丽却看不出刘大民的疑心,说道:“他家修房子占了地,剩下的地也不多。

刘大民在心里就狠狠地想,打不过你张二全,我就跟你把关系搞僵,让你不好意思再来找我们家张艳丽。

有一回,张二全来,刘大民正好在。张二全就说:“我家锄头坏了,把你家的借给我使使。”

刘大民说:“上回你不是说就坏了吗?怎么还没有去修。”

张二全解嘲地说:“这几天忙,没时间去赶集,也顾不上去修。”

刘大民硬着声音说:“我明天要去赶集,我给你带去修。”

张二全说:“算了,反正忙过这一阵子,我也要去赶个集,还是自己去吧。”

看到张二全脸红脖子粗地走了,刘大民像是打了个小小的胜仗,心里有些满足。刘大民以为张二全不会再来了,但没有想到张二全还是经常来。刘大民想,这人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刘大民无计可施,天天晚上就要在床上拿张艳丽办事。过了几天,张艳丽就显得有些厌烦,在床上很不配合。

刘大民就想,她是不是要给白天留点精力呢。有天刘大民就对张艳丽说:“妈这么大的年纪了,上山干农活也吃不消,你还是跟我一起学着做些活路,妈在家收拾家务。”

张艳丽说:“那么多年她都做得,这几年就做不得了。我一上山千活头就疼,只怕你二一年四季挣的钱都不够我买药吃半

张艳丽她妈看出来刘大民的不放心,有天就在地里给刘大民说:“艳丽这个娃,人是个好人,就是我们打小到大把她娇惯了。你也不要急。人年青,好多事情看不透。等地有了娃,就能跟你一条心走了。”

刘大民听了这话,心里面的疑心更重了。回头对张艳丽说:“张二全再来就别理他,我们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刘大民把话说到这份上,算是给张艳丽提了个醒。

张艳丽说:“他来就来吧,他原来经常帮我们干点活,到我们家都来成习惯了。”

刘大民以为张艳丽还是在装蠢,不料张艳丽却说的是句老实话。农村孩子心眼实,又没见过世面,没有弯弯肠子。

刘大民噢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隔天,他碰到张二全就说:“二全老弟,原来你帮我们家不少,我感谢你一声。以后这些活就不好意思麻烦你再来干了。”

刘大民这副样子,让张二全心里十分生气。其实他对张艳丽真还有那么一点意思,但还一直没有得手。早年张艳丽的爹在,家里也托人去说过媒。张艳丽的爹嫌他整天不务正业,最终没有同意。那件事说过没多久,张二全也结婚了。

尖包山穷,能嫁过来的女人都长得不太好。张二全的老婆面相上也凶,背还有点驼,张二全天天夜里摸到老婆那个背,就啥兴趣也没有了。

而张艳丽那时没有结婚,他也不敢去勾搭。张艳丽嫁给了刘大民,张二全回想起当年没成的亲事,心里就不是滋味。当年我上门,你们还不要,现在又找了个啥嘛。

张艳丽和刘大民结婚第一夜的事，刘大民仍生疑问……

　　郭林春，湖南常宁人，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画家，大学兼职教授，学科带头人，湖南省先进工作者。湖南省作家书画院副院长，衡阳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名联签约画家，中央教育电视台签约画家，画作在国内外多次展出并获奖。

曾任衡阳市委编委办主任、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局局长，兼陆军衡阳后勤保障旅副政委、上校军衔。

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家出版社、中国科学文化音像出版社、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发行长篇小说《欲望流年》《碎梦慢养》《青春风暴》《一路奔跑》，中短篇小说集《黑夜与骚动》《绿色热土》，诗歌集《诗漫衡州》《半空中荡秋千》，散文集《乡愁不眠》《河西听风》，电视剧《山里有座山》《天上谣》《走动的斑马线》，戏剧集《追梦》，文学评论集《扶贫题材的史诗性追求》，理论专著《心理素质培育》（合著），作品获省以上及全国征文一、二等奖8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