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轻若尘（组章之三）

海叶

世界轻若尘（组章之三）【湖南】海叶 《》江南之春 三月的江南，浓郁的花香交融着我的憧憬。风，和燕子一道从南方而来。我用心弹奏的乐曲，在春光里铮铮作响。那些飞翔的旋律，与清亮的眼眸一起袅袅荡漾。是的，春天的眸子里，也荡漾着花朵的幽香。你是江南的三月。三月的江南是你。无论白天黑夜，在你绝世的娇颜之间，我的心开始散发光泽，也开花。那怡然轻盈的步履，顷刻生动了整个春天。江南，最远的距离，不是长途跋涉，不是风餐露宿，而是从春天之门到你跟前的，那短短的百步之遥。墙外的柳丝，垂钓着满湖的春色。你所怀抱的典籍、田野、流水，甚至调皮的彩蝶，她们都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伙伴。那只被风刮走的风筝，也是江南的记忆。一条碎石小径，在我的目光里被无限拉长，仿佛要直抵你昨夜的梦乡。或许，墙角一朵孤单的星星花，匿藏了属于江南的秘密。三月的江南，黄鹂必定会成双成对。有些慌乱的春风，无意解开了愁闷中的死结。古典与羞涩，娇柔与坚韧。即使失之交臂，即使不曾相逢，你一个忧郁而明亮的眼神，就能涵括江南所有微澜的风情。三月的江南，洗净我的铮铮傲骨。 《》桃花之夭 我坐在窗前。外面，有一棵桃树。无论在哪儿遇见桃花，都是幸运的。纵使一支或一朵，也是春天馈赠人间的厚礼。无论蝴蝶或蜜蜂，遇见桃花都是幸运的。纵使臧在花蕊里的一罐蜜，被阳光的舌尖席卷而空。无论是清晨或黄昏，遇见桃花都是幸运的。纵使摊在掌心的暖，尚有些许单薄。不经意泄漏的清香，又像如约而至的燕子，一边生动眼前的画卷，一边拂去生活的轻尘。其实，没有一个雷同的春天。对岸的桃花又开了，这个消息来得悄无声息，花朵似乎刚转世未醒。我坐在窗前。外面，有一棵桃树。日落时，我还在忧闷，依旧有些寒面的风，吹碎了我的倒影，是谁撒尽了囊中的碎银？这些年冷暖自知。当花瓣突然点亮窗外的暮色，灯下错落的身影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换个姿势，看灼灼花朵点燃陈旧的人间——我曾在青春撒下的种子，终于找到一种回应。坐在窗前，我的青春又来了。如果我写在花蕊里的爱，缺少互动，就会沦为时间的虚无。当我微笑时，绿叶在感恩着花蕾。当我的声音沙哑，但至少一朵桃花就能代替我歌唱美好的春色。 《》山峦之晤 许多人正攀向那个山顶。自古以来，人类企望攀登的高度能不断增加，就像攒在手里的财富。在我看来，一座山就是一只大鹏，是溪水洗净了它的翅膀。而两座对侍的山，它们凝视着彼此，也孤独着彼此，像两个沉默的汉子，自信又孤独地展露彼此的肌腱。大自然的一切生灵，都被这种孤独所包裹。倘若月亮与星光能发出的热切之声，情人们尤其喜欢享受这声音，能使他们闭上眼睛并抱紧彼此，能感受身体最柔软的部分在哪儿。“和山峦相会晤，安了身定了心。心随境转，融入，充实，每当情景触动灵魂时，生命的日子就此饱满。” 我时常不愿带着伤感醒来，因为能治愈孤独的惟有爱。而生命有限，人们大都败于爱情，终究未完成自己的抱负。一些人曾在爬山的路途中，急促地喘着气；下山时，往往带着满足又笨拙的感激，用老套的方式彼此慰藉，从此不再惧怕孤单。而我遇见的每一棵树，它们的影子都拥抱了我。我只是一个过客，这儿是属于它们的世界，我只能带走自己的脚步和充满汗渍的记忆，但我不说再见。没有理由，就像迁徙的鸟，我离开了大山。没有理由，就像轻柔的风，我带着自己的心跳，和路上的脚步—千次走向远方的渴望。我甘愿做一个殉道者。当暮色彻底湮没小径，一座山最终进入了我的梦境。 《》海浪之魂 梦中的大海，满目苍蓝，浪花飞溅……月光的脊背，托起了我背后的外界。海浪在月光里互相倾听，仿佛生活最简约的公式，无需绞尽脑汁。在梦里，你用两只手掌护着一朵火焰。据说每朵烈焰中都藏有灵魂。如果当真的话，请打开窗户，看每朵浪花里都会有你被捕获的精灵。好像大海的一切秘密终将暴露。躺在月色里的一枚贝壳，除了呢喃着爱的曲调，似乎没有别的愿望。梦里的海始终像我的孤独一样大，整个世界日日夜夜都可藏在你的眼帘里。而钟声传来，潮汐退去，伊人也不在。我的目光是恹恹的流水，但见光阴荏苒岁月蹉跎，爱情早已搁浅。像群星闪烁的夜晚，所有的风帆开始颤栗，那是谁犹豫不决的耳语？一杯烈酒，加一声叹息构成无解之谜。无人的孤岛被月光从三面点亮，请记住这个时刻，我将带着心中无法理喻的甜蜜重新起航，寻找另一片天地。如果梦中的大海突然醒来，我会爬上浪尖寻觅你的嘴唇，将内心熄灭的火焰重新点燃，怀抱生命每一个动人的瞬间…… 海叶，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教师作家分会副主席。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潮》《扬子江诗刊》《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湘江文艺》《散文诗》等期刊。已出版作品集《文字背后的光》《牧蝶者》《唐诗写意》等九部。曾参加全国首届散文诗笔会，获第二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