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牌楼（续66）

古槐

　　王家牌楼（续66）

地儿掀开门帘，被桌上花花绿绿的“楼斗”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高高大大，红红绿绿煞是好看，一时也搞不清这是玩的，还是用的？要是自己能拿上玩玩该有多好！别的孩子一定会眼红，我大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他大行吗？一连串的想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闪动着。顺口喊道：“大，这是啥？这么好看。”

智儿正审视自己的作品，听到地儿的喊声，心不在焉地答了句：“这是楼斗，给死人烧的。”并未留意地儿说话的神情，只关心着眼前的纸活。

听到地儿的喊声，其他人也都凑到窑里来，翠儿和命儿直喊好看，蔷儿说了句：“行，还行。做的再好有啥用？”

智儿问柳儿：“你看能卖出去吗？”

柳儿说：“得试试看，谁也说不准。”

地儿一听大要将它卖掉，自己玩不了，心里老大不高兴，从门里溜出来，在院子里玩。哥哥姐姐们没有理会，挤在窑里听大和妈、还有婆的议论。智儿说：“我得照这样儿再做上两对（一对为两只），后天拿到集上试试，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人要。”

蔷儿说：“说得轻巧，一天能做出四个？店里晚上还要来人，还得你招呼呢？”

智儿说：“妈，能行，开始手生，摸不着门道，做了一个有经验了，后边就快了，再说柳儿也会帮着做的。”

柳儿一听让她做，心里有点慌道：“我不行，这是细活，手脚要轻巧，我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会将纸弄烂，帮倒忙还差不多。还得你自己来，我只管做饭、收拾家。”

智儿劝说道：“这活简单，只要手轻心细就行，你能把针线做得那么好，干这活没问题。开始先按我说的干，慢慢熟了，就可以按你的想法干，只要好看，有个讲究就行。”

柳儿不再推辞，就这样决定了，两人合伙，同心协力开辟这项新事业。

蔷儿说：“我帮不上什么忙，看好几个孙子就行了。”

柳儿说：“妈，看娃是最累的活了，还要您操啥心呢？您也得悠着点，别只顾着疼孙子孙女，累坏了自己。只要您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呀。”

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中商定了家中的分工，也奠定了家庭新的发展方向。

智儿从集市回来了，满面春风道：“今天带去的两对楼斗很快就卖出去了，都说做得好，一对卖两块钱，两对卖了四块。妈，这钱你收着，给你和孙子卖糖吃。钱虽不多，但毕竟是做纸活赚的头一笔钱，先孝敬你老人家，别嫌少啊。 ”说罢从衣兜掏出钱，递给母亲。

蔷儿说：“我不要，我老了，吃饱穿暖就行，要钱干啥。你们留着贴补家用。”

柳儿说：“妈，你就拿着吧，全当为了你孙子，他们给你要个啥你也方便。他大说过，这是做纸活的头一笔钱，只有你拿着合适。”

蔷儿不再言语，接过钱在孙儿们眼前一晃，道：“有钱买糖吃了。”孙儿们望着蔷儿手中的钱乐开了花，一家人沉浸在劳动带来的幸福之中。

智儿回头对柳儿说：“今天把楼斗卖完，有人到我跟前预定了一对楼斗，后天来取，明天得赶着做出来，这是头一笔生意，不能失信。”

柳儿说：“行！把客人安顿好，你就去做，别的事不用你管，有我呢，一定给人家做好点。”智儿点点头。

晚上，智儿和柳儿将车马店的生意料理停当，准备动手做楼斗，边区游击队队长来了。智儿当乡长时两人关系密切，经常往来。他辞去乡长职务后，队长还是头一次上门。见面后，两人熟络地一通嘘寒问暖。寻到一避静角落，队长从肩上的搭子里掏出两把手枪，对智儿说：“这是从国民党军官那儿缴获的，不太好用，你给瞅瞅。”

智儿说：“我现在是农民，党籍被开除了，也不当乡长了，干这活合适吗？”

队长说：“你不当乡长、没党籍了，就不革命了？革命是为咱这些穷苦百姓干事呢，你这人心好，关心穷人，同情百姓。虽然没名没分了，但只要这颗心是热火的，革命工作还是要继续下去，就当是个农民革命者，你说对不对？”

智儿嘀咕一句：“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你说得对，就当个农民革命者吧！”

队长说：“革命是要看一个人的态度和立场，是需要为党牺牲和奋斗的精神，有些同志不是党员照样干革命，咱队伍上不是党员的人多着呢，你能说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吗？看来，你还是对你的处分有意见，是不是？”

智儿说：“能有啥意见，我想不通的是在这一带我入党最早，发展的党员也不少，被开除党籍后，开始是有点想不通，过了一阵，也觉得没啥了。农民嘛，是不是党员关系不大，照样种庄稼过生活。咱不图升官发财，只想本本份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在百姓心目中有个好人的名声就不错了，这么倒给想通了，也不难过了，你说怪不怪？”

队长沉思片刻道：“大伙地都觉得对你处理得有点过火了，其实湫池沟那事跟你没多大关系，最让县委生气的是不当乡长这件事。人常说忠孝不能两全，你是宁孝不忠呀，为了杀一儆百，才这么处理你的。给你透个底，县上还是很看重你的才能的，只要好好干，以后还有机会，说不定干得比乡长更大呢，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智儿说：“在村里干啥都行，叫我放下家出去干，我是不会去的，那次水灾把人吓怕了！”

队长说：“你呀，就是狭隘，目光短浅，看不长远。”

智儿不以为然道：“没办法，我认死理，总觉得做人不能没有家，不能不管老人，不顾孩子。”

队长见和智儿谈不出个所以然，直截了当地问：“手枪修不修，为革命干工作不？”

智儿说：“修，你今天拿来的我修，以后拿来的我也修，有多少就修多少，绝不含糊，也不会拖延，只要不离开家，革命还是要干的，修手枪不就等于干革命吗！”

队长喜悦地捅了智儿一拳，两人都笑了。队长说： “真拿你没办法，你是革命的好同志，就是家庭观念重了点，不过也能理解。”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队长又十分关切地说：“智儿，你要小心，你干这工作危险性很大，在这红白交界地区，要特别注意保密。给共产党修枪，国民党知道了会抓去杀头的，所以要格外谨慎，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以后咱俩秘密接头，暗里往来，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智儿说：“队长放心，我是农民，整天在家里，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农民会修枪，只要做的严实不会出事。”

此后，智儿一直担当着为游击队修手枪的秘密任务，暗地里和游击队打交道，外人并不知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