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乡愁】年味儿

初夏

昵称：初夏

美篇号：3307662

图片：初夏拍摄

腊月初一，我从洛阳一路向北，两天奔波一千七百多公里，回到了故乡。我的故乡是一年四季风与雪相伴最久的一个草原边陲小镇，九月飞雪很自然，五月飘雪更是不足为奇。当下这里已是“三九四九，冻破缸口”的寒冬腊月。多少年没在故乡过年了，刚好从中原得空归乡，自然想找寻往昔腊月的那些年味儿。

客车在茫茫雪原上行驶了六个小时，缓缓驶入了小镇。马路结着厚厚的冰，来往的车辆慢慢的爬行着，路上的行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乍巴乍巴的走着，恐怕摔倒了。人们都穿的厚厚的，捂的严严的，看不清谁长的什么样子。哦，今儿已进腊月了，该置办年货了。

天色刚刚擦黑，马路上稀稀拉拉的车辆驶过，行人已是三三两两。小镇只有两条街，马路修的很宽敞，是六车道。前三年才有红绿灯，以前在小镇里开车走，不用等红灯，想在哪掉头就在哪掉头。现在不同了，一辆车也要规规矩矩的等红灯，有时看上去很好笑。

回到故乡，我照例四点半起床，运动一小时，捧书，阅读，创作。太静了，周围没有任何的动静，真可用万籁俱寂来形容。

这里大多也都是楼房了，暖气很热，室外温度零下三十度，室内温度基本上都在二十五度以上，真是享福了。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个冷啊，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搂着那只大狸猫，想起床都不敢起。眉毛上都挂着霜，窗户上是厚厚的冰花，见不到阳光。有时一夜风雪就封锁了门窗，这时要把窗子打开，跳到雪里，用铁锹把雪堆到一边，才能开门出去，最厚的雪有一米深吧。

现在的人们在享受中沉睡着温暖，不肯起床。太阳升老高了，在风吹起的雪雾中，似乎也勉强着睁开睡眼。大天晌了，才偶尔听见楼下有嘎嘎吱吱的脚步声。这里的人们享受着边疆的自由和安逸，没有城市里的快节奏，一切都是舒缓的慢节奏。

这里的商品可不比大城市差，到了超市里也是琳琅满目。人们拉着购物车，挑选着现代化的食品，而我在找寻小时候的年味儿。在一家小超市里我找到了小时候过年才能吃到的麻花、芙蓉糕（现在叫萨其马），冻酸梨，冻柿子。哇，太惊喜了！还有一样没找到～冻海棠果，我想明天去菜市场找找。临行的前一天，朋友拎来了一袋子海棠果，足有四五斤。

麻花，是我二十岁才见过的美食。一毛钱一根，酥脆酥脆的，那么好看，又那么好吃。嫂子在大年三十自己动手做，给三个孩子和我每人分两根，她和大哥只是尝尝，一根也不舍得吃。余下的放到仓房里冻上，正月再吃。

芙蓉糕，是八十年代最上等的点心。过年的时候买两包送长辈，可算是最好的礼物了。那会儿芙蓉糕用黄麻纸包着，用纸绳拴着，上面盖一张红纸。提着去亲戚家拜年，着实觉得很体面呢。

冻酸梨和冻柿子，还有冻海棠果，是那时候过年才能吃上的水果，十几岁之前只认得这几样水果。只有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才会每人分上一两个。冰凉冰凉的，只好钻进被窝扒在坑沿上吃。吃了冻酸梨，年就算过完了。

我努力找寻了一上午，也没找到冻海棠果。回忆几十年前那酸甜酸甜，晶莹剔透的小红果果，心里酸楚楚的，不由热泪盈眶了。此刻，怀旧的思绪似乎和新时代生活有些不吻合了。人们都在追求时尚，新鲜的吃、穿、住、行。而我，独自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找寻过去：小胡同，土坯墙，木头门，大公鸡，小猪仔，咩咩叫的小山羊；大马车，小毛驴，皮得乐，毡嘎达；母亲在煤油灯下赶制的花棉鞋，父亲坐在小板凳上编织的驼毛袜儿……。

如今，应有尽有，衣食无忧。退休工资，医保待遇及时到帐。到了超市，却东张西望不知该买啥。年味儿去哪了？

以前过年吃柿子，寓意“柿柿（事事）如意”。而今，物质生活什么都有了，年味儿却淡如平常。几位故交坐在一起，我们说年，道年，总之一句话：没年味儿！

他们告诉我：如今故乡最浓的年味儿是过本命年。过本命年是蒙古族人极为重要的人生礼仪之一。按照传统，蒙古族通过祝寿仪式来表达对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尊敬。人们祝寿的礼物也非常简单，碗、茶、自制奶食品等等。但从十多年前开始，草原上盛行奢华祝寿风，牧民们纷纷跟风发请柬、进城摆寿宴，于是许多饭店一进腊月都宾朋满座。祝寿之日要选时辰，凌晨两三点就要燃放烟花爆竹，整个小镇都能听到。人们从早晨开始喝酒，喝到第二天，唱歌，跳舞，直到酩酊大醉。如果在城里看到穿着各式民族服饰的牧民们，就知道快过年了。

年味儿，我想应该是浓浓的人情味儿；年味儿，是走亲访友的传统佳节，是尊老爱幼的优良风尚，是胖娃娃抱着大鱼贴在墙上的年画，是挂在门前的大红灯笼，是彩灯绚丽的每一个夜晚。

几十年前的年味儿，是几张大红纸分开好多份，一块干墨用水泡上，请个会写毛笔字的书生，写一沓“福”字，送给左邻右舍：大门上，屋门上，装米面的缸上，都倒贴着＂福＂字，寓意福到了。

谁家有好吃的，都要送去左邻右舍尝一尝。一家人围坐在火炕上，唠不完一年的开心事，叙不尽一年的苦辣酸甜。长辈们说一说来年的期昐，孩子们想想下一年的目标。这是年味儿，更是人情味儿！

我在故乡小住三日，告别故乡的腊月，带上故乡简单的年味儿，给赤峰的亲人尝一尝。千里万里，追随故乡的是植根于生命中不朽的生育、养育之恩。人生暮年的我，依然精神矍烁，穿梭在中原和草原，还能自己提行李，自己扫码，自己坐公交。知足常乐，不再纠结过往种种不如意，一切烦恼都放逐在了故乡辽阔的草原上。心里平平静静的，守望那份亲情，给予他母亲的唠叨和温暖的陪伴。

在时空的美篇家园里，和不曾谋面的美友亲人们共度新春佳节。来吧，这个家有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