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饭菜父亲的酒

壶口放牛娃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母健在的时候,每到腊月,蒸稠酒,摊米黄,做豆腐,炸油糕,便为过年忙碌起来。</p><p class="ql-block"> 到了除夕夜,母亲把平常不易吃到的各式吃食摆满炕桌,父亲从柜子里拿出积攒的好酒,我便抢在两个哥哥前,给父母倒酒拜年。</p><p class="ql-block"> 脾气温和的父亲今个高兴,平素里是很少看到父亲喝酒的。母亲喝了几杯葡萄酒,酒气衬托着母亲的脸色愈发地和爱可亲。母亲对父亲说,年前这一场雪下好了,明年庄稼会有个好收成。</p><p class="ql-block"> 父亲将酒杯放到嘴边,微微嗅了一下,沉沉地吸进口中。母亲的话,让勤劳的父亲消瘦的脸,变成泛活的红色。平常不苟言笑的父亲,如春日里解冻的池塘,荡漾着动人的喜色。日常艰辛劳苦的生活,让他昔日的疲惫在除夕夜,得到暂时的释放,散发出一抹尚洁的光,照亮屋里每一个他爱着的人。</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姐姐接父母城里过了年,回来后家里让贼把门撬开了。窑里本来也没啥值钱物件,倒也没什么损失,可着实让善良的父母气着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在城里过年。</p><p class="ql-block"> 随着社会的变迁,村里的人十之七八都搬进了城里,偌大的村落仅剩少数人家。前些年哥哥姐姐商量着让父亲和母亲也搬进了城里。父母怎么也丢舍不下陪伴了他们一辈子那几口窑洞。务弄着他们的菜园子,隔三差五就托村里人给我们姊妹几个梢上一些菜来。</p><p class="ql-block"> 父母那时,村里还没建起新农村,都在窑洞居住。年轻人都随着娃娃上学相继进了城,几户老人因对土地还有着质朴的感情,不忍心看着那些土地撂荒,依然在劳作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p><p class="ql-block"> 陕北的农村,到了春节,<span style="font-size:18px;">日头一天比天强劲,</span>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母亲便把橙红鲜亮的柿子放到窑里灶台上,将暖热柿子剥了皮吃。这个时候的柿子,经过一冬天的寒风冰雪洗礼,味道更加甜美。</p><p class="ql-block"> 偶尔会有一些嘴馋的鸟儿扒开院里空玉米仓上的玉米杆,啄食下面覆盖着的柿子,母亲看见了,吆喝着驱逐。鸟儿蹦来跳去,跟母亲捉迷藏,一会飞上树梢,一会飞向下院房檐,果肉丰满的柿子滴的到处都是,院里萦绕着全是柿子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每年秋末,我若不忙,便会回到家乡,去看父母留下的地,地畔上那几棵柿子树。摘一些柿子带回,寄托一些情思,怀念儿时的光阴。</p><p class="ql-block"> 我站立院中,阳光<span style="font-size:18px;">暖洋洋的,院里一切如旧,弥散着柿子的甘甜,窑里飘出白酒的醇香。</span>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粒微尘,在香味中自由地浮动。我又嗅起了什么,回头望去,母亲正炖了一锅滚烫猪肉白菜豆腐,端上桌来,我夹了一块软糯鲜嫩的豆腐,炙热的豆腐在我嘴里翻来覆去颠倒,哪个味真是香。</p><p class="ql-block"> 父亲递过来一杯酒,温柔的朝我笑笑。我接过酒杯,感激父亲浓浓的亲情,轻抿了一口,好奇的品尝着,酒在我胃中,浸润了我所有的味蕾。父亲嘴里醇香可口的酒怎么变成的这么辣。父母看着他们的小儿子因酒红扑扑的脸蛋拧成一团,全都笑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酒实在太辣了,喝下去的酒,从我我的眼里,跌落成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酒到一滴泪,经历多少世事风烟的演化。</p><p class="ql-block"> 窗外陕北尘封的大地,炮竹声声。照亮屋里频频举杯敬酒的人们。酒后的我和父母,说了整夜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