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回忆录】难忘的知青岁月(文/艾立新)(连载3)

《山城文苑》《影色》编辑部

二，广阔天地里的苦与乐

3，学农趣事

当我们这群知青踏入这片土地时，贫下中农们毫无保留地向我们敞开胸怀。他们怀着最纯粹的阶级情感，用最朴实无华的话语，为我们娓娓道来生活的真谛与劳动的意义。这都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必须课程。然而，仅仅有思想上的触动是远远不够的。正如大队书记所说，真正融入这片土地，参加劳动、熟练掌握农活，才是摆在我们知青面前的核心任务。

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大家去田里除草，我们满怀着新奇与兴奋，可一到田间，望着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绿色植物，瞬间就傻了眼。嫩绿的麦苗与杂草相互交织，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完全分不清彼此。老队长笑着走过来，蹲下身子，轻轻拨开一丛植物，耐心地给我们讲解麦苗与杂草的区别。他说：“麦苗的叶子比较光滑，颜色也更翠绿，而杂草的叶子大多粗糙，形状也不规则。”说着，他顺手拔掉一棵杂草，递给我们看。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我们逐渐掌握了分辨的窍门，笨拙地开始了除草工作。

我们所在的这片平原，广袤无垠，视野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开阔。江南小村的田垄像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线条，一望无际地向远方延伸。我们生产队的主要农作物是小麦、蚕豆、高粱、油菜、水稻和棉花，此外，还有少量的芝麻、绿豆、黄豆、烟叶和苎麻。

在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中，我们慢慢成长起来。我们学会了辨别不同的农作物，熟知了播种、灌溉、收获的农时节气。

慢慢地，我们从当初连麦苗和杂草都傻傻分不清的“城里人”，逐渐成为一群真正能扛起锄头、驾驭耕牛，懂得春种秋收的农民。

采摘棉花

每当棉花收获的季节，洁白的棉絮挂满枝头，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村里的女人们在棉田间穿梭自如，她们的双手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飞速地在棉枝间舞动。只见她们双手齐下，左手熟练地握住棉桃，右手精准地一摘，一朵饱满的棉花便轻松落入掌心，动作利索流畅，一气呵成，棉枝上不会留下一丝残花。有的甚至左右开弓，双手采摘。她们经验老到，巧妙避开尖锐的棉花包壳，手指灵动，仿佛与棉花融为一体，一整天劳作下来，手脚都不会被扎伤分毫。凭借这娴熟的技艺，她们一天能摘下一百多斤雪白的棉花，沉甸甸的收获彰显着她们的勤劳与能干。

反观知青组的那三个丫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她们初入棉田，面对这看似简单的采摘工作，却显得手忙脚乱。当看到村里女人们行云流水般的采摘动作时，她们满心都是羡慕，可自身却难以企及。在采摘过程中，她们的动作生硬又迟缓，常常顾此失彼，要么是只顾及到用一只手采摘，另一只手却闲置一旁，要么是好不容易抓住一朵棉花，却因用力不当，扯坏了棉絮，导致不少棉花散落在地。而且，她们对棉花包壳的危险毫无防备，稍不留意，细嫩的手指就被尖锐的包壳扎得生疼，疼得她们直咧嘴，却又不得不继续。一天的劳作结束后，她们累得腰酸背痛，双手红肿，可采摘的棉花数量却少得可怜。三个人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天，收获加起来都抵不过村里一个女人的成果，当时可是要按采摘的棉花斤两记工分的哦！望着自己那瘪瘪的棉花袋，她们满心无奈，苦不堪言，只能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掌握这门技能 。

晾晒棉花

在采棉的繁忙季节，我们知青组的几个男生，被队里安排轮流到仓库去帮忙，这是队长对知青的格外照顾。那时候，女人们辛苦采摘回来的棉花，都要经过一道过磅流程。这可关乎着大家按劳取酬的大事，每一斤棉花都对应着相应的工分，分毫都马虎不得。负责过磅的人，神情专注地将一筐筐棉花放上秤，仔细调整秤砣，眼睛紧紧盯着秤杆，待秤杆稳稳平衡后，迅速报出斤两，旁边的记录员则赶紧在本子上认真记录下来。这环节基本上都是队里的财经队长亲自操作的，记账的是记工员。

过完磅的棉花，便会被一股脑儿倒出来，堆放在仓库的角落里。仓库里很快就像小山丘一般，堆满了蓬松柔软的棉花。紧接着，我们男生就得用花篓子将这些棉花一篓篓背出去，铺在宽敞的竹帘子上暴晒。烈日高悬，我们在棉花堆和竹帘子之间来回奔波，一趟趟背着沉重的花篓子，汗水湿透了衣衫也得继续干，要抢太阳呢！

为了让棉花能够均匀晒干，我们还得隔一段时间就去翻动一下。在炽热的阳光下，棉花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每翻动一次，棉絮就会随着动作飞扬起来，钻进我们的鼻腔、喉咙，让人忍不住咳嗽。但大家都没有丝毫怨言，依旧认真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

经过多日暴晒，棉花终于完全晒干。此时，就要用到土制打包机了。这台打包机虽然简陋，却承载着大家的希望。我们齐心协力，将晒干的棉花小心翼翼地装进专用的大棉花包。装包的过程并不轻松，需要一个人站在采购站统一制作的大棉花包里将棉花压实，以充分利用空间。装满后，再次过磅，这次过磅的重量便是这一包棉花最终要记录的斤两，便于送去采购站核对。记录完毕，我们又会将一个个棉花包整齐地堆码在仓库里，等待着被送往棉花采购站，交给国家，成为那饱含着大家辛勤劳作的“爱国棉” 。

我们知青组的男生，打心底里最盼着被安排去干晒棉花的活儿。对于整日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我们而言，这活儿简直就像“美差”。在广袤无垠的棉田里，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社员们长时间弯腰采摘棉花，汗水如雨水般不停地流淌，后背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黏，难受极了。

可要是被派去晒棉花，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不用整天在田间饱受烈日炙烤，还能在阴凉的仓库里寻得一方惬意天地。仓库里，堆得像小山似的棉花包，便是我们绝佳的临时“床铺”。忙完一阵活儿后，我们便能惬意地躺在柔软的棉花包上，舒舒服服地歇息打盹。

其实，在我们心里，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每次安排晒棉花的活儿，队长都会指派一个队里的女青年和我们一同干活。这些女青年心思细腻，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又认真，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优点，队长才觉得她们能和我们优势互补，把晒棉花的工作完成得更好；但也说不定是队长担心我们男生干活偷懒，特意派她们来监督我们呢！

不过，不管队长出于何种考量，结果都应了那句老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和女青年一起干活，氛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休息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女青年从家里带来的小零食，欢声笑语回荡在仓库里。在互相的帮助与协作中，原本枯燥繁重的晒棉花工作，也变得充满乐趣，时间仿佛都过得更快了 。

其中有一位格外引人注目的姑娘——周大芳。大芳是大林会计的妹妹，身姿高挑而曼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丰乳细腰的迷人曲线，正值青春正好、待字闺中的美好年华 。

大芳那一头如瀑的乌发，被精心梳成了一对俏皮的长辫子，发梢微微卷曲，仿若春日里随风轻摆的嫩柳。额前的刘海自然地卷着，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她生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恰似一汪清泉，透着灵动与聪慧，可她却总爱有意微微眯起眼睛，好似为自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难以看透其中藏着的万千思绪。

她的脸颊总是泛着一抹健康的红晕，恰似春日里盛开的娇艳花朵，又如天边被夕阳染透的云霞。那嘴唇，亦是同样的嫣红，不点而朱，恰似一颗熟透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平日里，大芳说话轻声细语，语速不快不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独特的韵律，轻轻落入他人耳中，让人听着如沐春风，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惬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别样的韵味。

在我们知青组里的一个男生的心里，大芳的存在无疑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在他的心中，她就像那遥挂在天边的璀璨星辰，引得他心底的情愫悄然萌动，哪怕她的年龄要比他稍长一些，可这丝毫未曾削减她在他眼中的魅力，反而为她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成为他心底一个秘而不宣的绮梦。

可是，他的懦弱却让他迟迟不敢向大芳表露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大芳在那个男知青心中播下的情种，还没来得及绽放出绚烂花朵，现实的洪流便无情地将其淹没。一年后，大芳要出嫁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当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现，喜庆的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只能强颜欢笑，站在一旁，看着大芳身披红嫁衣，袅袅婷婷地走向她的新生活。那一身喜庆的装扮，此刻却如同一把利刃，割碎了他心底的绮梦。

大芳出嫁后，这个男知青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曾经，他为了在大芳面前表现自己，争着抢着干重活累活；会绞尽脑汁，找各种借口与她搭话聊天。可如今，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她的笑声、她的身影、她说话时的轻声细语，都只能在他的回忆中找寻。留给他的，唯有那一段带着淡淡怅惘与遗憾的美好回忆，在岁月的长河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醇厚、愈发让人怀念。

队长“跟班”

这天上午，队里安排人员去仓库晒花，我没能被派去。队长让我跟着他去给棉田里劳作的女人们送茶水。

这是我头一回给队长当“跟班”，内心满是新奇与紧张。

出发前，队长利落地将两个巨大的水桶稳稳挂在扁担两端，扁担在他肩头一压，微微弯起。紧接着，他双手握住扁担，轻轻一用力，便将两桶满满的茶水稳稳挑起。只见队长腰杆挺得笔直，犹如一棵苍松，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着棉田方向走去，那气势仿佛脚下的路不是坑洼的泥地，而是平坦的康庄大道。

反观我，手里提着一串早已掉了瓷的搪瓷杯。这些杯子因长久使用，表面坑坑洼洼，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起初，我还试图将杯子提得整齐些，可没走多远，手臂就传来酸痛感，杯子也变得不听使唤，相互碰撞，发出杂乱的声响。

太阳愈发炽热，烤得大地发烫。没一会儿，我就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脸颊滚落，糊住了我的双眼，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能时不时用满是汗水的手背胡乱地擦拭，可这根本无济于事，汗水刚擦掉又迅速冒出来。

走着走着，一个疑惑在我心底悄然滋生。看着前方身姿矫健、步伐轻松的队长，再瞧瞧狼狈不堪的自己，我忍不住暗自嘀咕：该不是队长在捉弄我吧？毕竟这活儿看似简单，实际却艰难无比，而队长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在我心里疯狂蔓延，让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在那炽热阳光的炙烤下，脚下的土地都散发着腾腾热气，经过一路紧赶慢赶，我俩终于抵达了田边。此时，队长像是完成了一场轻松的散步，稳稳地将肩头沉重的茶水担子搁在一旁，动作不慌不忙。

放下担子后，队长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那笑容就像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眼睛眯起，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直直地看向我。就在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原来，这一路的艰难果真如我所料，是队长有意为之，他就是想捉弄我一番。不过，好在我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我坚持了下来。要是我半途而废，指不定他会怎么变本加厉地嘲笑我呢。

妇女们在棉花地里忙碌了许久，早就又累又渴。远远瞧见送茶水的来了，原本略显疲惫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她们手脚麻利地把手中的棉花包整齐码放好，然后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的棉絮，纷纷朝着我们这边小跑过来。

正值烈日当空，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就连平日里在枝头不知疲倦、扯着嗓子高歌的知了，此刻也被这酷热“封印”了一般，没了声响。棉花地里，只剩下妇女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分享着家长里短，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对这炎热天气的抱怨。大家一边大口喝着冒着热气却能带来丝丝凉意的茶水，一边惬意地用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享受这难得的片刻休憩时光。

休息片刻后， 女人们又忙碌起来，她们的身影在雪白的棉花丛中穿梭，犹如灵动的花蝴蝶。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队长扭头一看，原来是在田里赶牛车收棉花的杨大爹不小心崴了脚。只见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脚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队长见状，眉头紧皱，四下看了看，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赶车。他心急之下，随口对我说道：“你试着把牛车赶到仓库里去，千万别弄翻车了哦！” 我原本就对赶牛车充满了好奇，一直跃跃欲试。听到队长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几步上前，从地上迅速拾起牛鞭，紧紧握住牛车的操作木柄。

我深吸一口气，学着那些老把式平日里的样子，扬起牛鞭在空中轻轻一甩，“啪”的一声脆响，牛儿似乎受到了指令，缓缓迈开步子。可刚起步，牛车就左右摇晃起来，我心里一紧，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方向。牛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脚步也变得有些慌乱。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赶着牛车跌跌撞撞地走上了大路。一路上，车轮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我努力保持平衡，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经过一番艰难的行进，牛车终于摇摇晃晃地送到了仓库。仓库里晒花的几个知青伙伴听到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看到是我赶着牛车过来，都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也就是这次“驾”车首秀，在队长心里留下了“可用之才”的印象，所以才有了那次赶牛车去交售“爱国棉”的差事和体验。

交售新棉

这一天，是交售“爱国棉”的大日子。昨天收工的时候，队长便站在队部门口，扯着洪亮的嗓子，有条不紊地对各项工作做了详细安排。

当队长公布赶车运送棉花的人员名单时，大家都面面相觑，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赶车的牛把式向来都是队里经验丰富的老手，可这次名单里居然有我，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回想起之前，队里每次挑选出任务的人员，都是精挑细选，毕竟这关乎着整个生产队的收成。我一直盼着能被选中，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想来想去，肯定是上次队长看到我赶牛车运棉花回仓库的样子了。当时，装满棉花的牛车在我驱使下，稳稳当当前行，每一个转弯、每一次避让都恰到好处。想必就是这一幕，让队长认定我能当个硬扎劳力用。队里车把子本就屈指可数，不巧杨老爹的脚崴了还没好，脚肿不仅没消，反倒添了些淤积的紫斑，看着就让人心疼。他那辆牛车只能空在那儿，可这交售棉花的活计不等人，一刻都耽搁不得。队长左思右想，估计就想着让我来临时救急。

不过我也清楚，这次任务责任重大。好在车队里还有好几位经验丰富的车把式同行，一路上有他们照应，我相信这次肯定能顺顺利利，圆满完成交售棉花的重任。

天空一片晴朗，朦胧的曙光给大地披上一层薄纱。仓库前的场地上，几头健壮的老牛脖颈上套着坚实的轭具，拉着身后装满棉花包的牛车。，交售棉花的车队已然蓄势待发。我站在车旁，看着那几辆满载棉花包的老牛车，心里满是激动，因为今天这交售棉花的车队里有我这个愣头青的车把式。

随着领头赶车的财经队长扯着嗓子，一声洪亮的吆喝在寂静中响起，牛车队伍缓缓离开了仓库。车轮在土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 “吱呀” 声。出了村口，便沿着蜿蜒的河堤一路向前。河堤坡上的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我们打招呼呢！

老牛们拉着车，步伐慢吞吞的，仿佛时间在它们眼中没有意义。无论你手中的鞭子甩得多么响亮，发出 “啪啪” 的脆响，它们依旧不紧不慢，迈着自己那沉稳的步子，悠然前行。也许是老牛皮糙肉厚，对鞭打的疼痛并不在意，又或许它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不慌不忙的节奏。

车把式们似乎也习惯了老牛的这种慢性子，他们跟在牛车旁，既不着急，也不催赶，神情悠然自得。我所赶的车，被夹在队伍中间。看着前面不紧不慢的牛车，再瞧瞧后面同样气定神闲的车把式，他们都不着急，我就算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只能无奈地跟着这慢悠悠的节奏，缓缓前行 。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名字奇特的地方——采穴，那儿有公家的棉花采购站。这是一条又窄又短的小街，别看它规模不大，却如那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所说，小街上各类生活设施应有尽有。供销社的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日用品，村民们常在这里挑选所需；粮站也是我们年年要去的地方，交售“爱国粮”，购买“返销粮”，都在那里。食品所不时传来宰杀生猪的叫声，引得孩子们驻足张望；卫生所虽不大，却是这个公社里的中心卫生所，周围的老百姓都是在这里看病取药的。平日里，采穴是方圆十多里最热闹的小集市，特别是供销社开展销会的时候，人来人往，喧嚣非凡 。

应该是出于防火安全的考虑，棉花采购站并不在这熙熙攘攘的小街上，离街头还有一里多路的那个大院子里才是。

当我们赶着牛车缓缓抵达采购站时，日头已经悄然爬至半空，临近中午时分。虽说这一路仅仅走了十多里路，但牛车悠悠晃晃、不紧不慢的速度，与风驰电掣的机动车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一路上，牛车的木质车轮在土路上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悠悠诉说着这漫长的行程。

采购站里，收购员们正忙碌而专注地工作着。他们对待验收棉花这份任务，态度极为认真，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先是仔细地细分棉花的等级，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眼光，将不同品质的棉花准确区分开来；接着，又严谨地检验棉花的干湿度，拿起一小撮棉花，轻轻揉搓、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在磅秤前，精准地称量斤两，确保数据毫无差错。完成这一系列流程后，才端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开票结账。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也没闲着，一趟趟地把一个个沉甸甸的棉花包用力背进仓库。每一个棉花包都饱含着我们辛勤的汗水，压在肩头沉甸甸的。等把所有棉花包都安置妥当，我们才开始收拾散落在一旁的绳子，整理好牛车，准备随时返程。

终于，财经队长结清账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我们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个不停，那叫声仿佛在抗议着这漫长的等待。于是，财经队长便带着我们来到采穴街上的服务部，也就是供销社的餐馆。餐馆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瞬间让我们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大家纷纷落座，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上了桌。每个人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面条，那爽滑劲道的面条下肚，胃里顿时暖烘烘的，浑身也充满了力气。

填饱肚子后，我们稍作休息，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牛车再次缓缓启动，车轮依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们迎着微风，带着完成任务的满足感，朝着家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难得几个人老把式们不住地夸奖我，夸得我都飘飘然了，满腹的成就感！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