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日子的梦想与成长丨读莫言《平凡人该不该拥有远大理想》

薛凤娟

　　午后，本想小憩片刻，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来到客厅的沙发上，享受这初春的暖阳。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透过窗户，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茶几、沙发、地面，都被那温暖的金光铺满。这种“屋外春寒料峭，屋内温暖如春”的感觉，总能让我内心格外宁静。

　　我斜倚在沙发上，本想继续编辑早上未完成的美篇，目光却被茶几上莫言的散文集《不被大风吹倒》吸引。我随手翻开，翻到28页，开始细细品读《平凡人该不该拥有远大理想》这篇文章。

　　莫言在文章中从三个方面，回答了三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终其一生做一个平凡人，有错吗？莫言认为，我们本质上都是平凡人。那些自认为不平凡的人，恰恰也是平凡大众的一员；而真正不平凡的人，往往认为自己很平凡。从人的基本尊严和权利来讲，无论职业、财富、地位如何，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有资格当众标榜自己不平凡。

　　他还说，人各有长短，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优点和才能。发挥自己的长项，创造展现自我的机会，努力去做，便是不平凡。莫言是个谦逊之人，他觉得即便成为他人眼中不平凡的人，内心也应保持平凡。那些总标榜自己不凡的人，或许只是徒有其表，而真正有成就的人，往往低调内敛。

　　第二个问题是：人要不要接受自己的平庸？读了这部分内容，我才真正明晰“平凡”与“平庸”的区别。我们所处的社会形形色色，贫富、地位各不相同，正是这种多元构成了正常的社会。如果人人都追求高大上的工作，不愿做平凡之事，社会将难以运转。而且，那些身处高位的人，也是从平凡小事起步的。

　　“平庸”主要指一个人在做学问、处理事情时，眼界不高、见识不精、流于庸俗。莫言鼓励大家努力改变这种状态，让自己变得有远见、有洞察力，能够看透生活本质，使工作更有价值。所以，我们要正确处理平凡与平庸的关系，不排斥平凡，但要努力摆脱平庸。

　　第三个问题是：人为什么要努力？人生需要远大理想吗？莫言的回答是，人生在世需努力，“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鼓励大家利用青春时光，努力学习、锻炼，掌握技能和知识，为社会、为自己创造美好生活。他说，理想人人都需要，虽然没有标准答案，但只要有梦想，就要脚踏实地去努力，让梦想照进现实。

　　读完这篇文章，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感触颇多。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从“梦想”谈起吧。

　　我时常问自己，到底有没有梦想？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乖乖女，在家人的安排下一步步走到现在，成为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我的记性不太好，很多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了。去年，和初中同学聊天时，她的话让我十分惊讶。她说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青春时的梦想真的实现了。我一头雾水，追问之下才知道，上初一时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理想的作文，我写的是长大后要当老师，如今真的成为了一名老师，可不就是梦想成真了吗？可在我的记忆里，当老师是无奈之举，我从未想过这竟是我曾经的梦想。

　　小时候的我胆小怕事，沉默寡言，是个十足的“社恐”。初中毕业时，家人让我报考酒泉师范，说当老师等于端上了“铁饭碗”。那时的我，一心想上高中、考大学，根本不想当老师。但在当时，社会上流行上中专，师范又是中专院校里的佼佼者，高分学生优先被师范录取。我考了630多分，报考师范、特长面试合格，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公费生。现在想想，这或许也算实现了一个农村孩子通过努力学习让家人和自己满意的小梦想。

　　进入师范后，我发现自己有点画画天赋，便渐渐迷上了画画。课余时间，我不是在教室里画画，就是在宿舍里画，甚至在政治课上，我也会偷偷地画。我常常在小书架上立一本打开的大书，遮挡老师的视线，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是幼稚，这种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老师，或许是老师爱护我，才没有戳穿。

　　双休日，我跟着美术赵老师外出写生，不出去的时候，就背着画夹去教室。放假回家，我也是日夜不停地画，有时一幅画白天画不完，就熬夜画，一晚上不休息也不在乎。爸妈常劝我别画了，说画画不能当饭吃，可我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执着地画着。现在想想，我骨子里确实是个倔强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不轻易放弃，按照莫言文中所说，就是那种为梦想努力的人，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确定画画是不是我的梦想，只是单纯地喜欢，甚至有点痴迷。

　　我对画画的痴迷，除了兴趣爱好，还和我的中师班主任有关。中师一年级时，因为我学习好，班主任把我和其他几个同学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希望我们专心学习，将来保送西北师大。所以，中二分班时，我明明报了美术加强班，却还是被留在了普通班。我又委屈又不解，去找班主任理论，可结果无法改变。但我没有因此放弃画画，反而更加热爱。

　　中三时，我们班换了一个美术老师，他擅长工笔画。我上交的第一份工笔画作业就得到了他的高度赞赏，在他的帮助和鼓励下，我爱上了工笔画，绘画水平也日益提高。中四美术加强班的同学办毕业画展时，学校特意装裱了我的两幅画，和专业学画同学的作品一起展出。一幅画的是孔雀，是临摹的；另一幅是我自己创作的《无声》，画面上一个十四五岁喜欢画画的小姑娘，在海滩上支起画夹，专心致志地画画，周围是漂亮的鹅卵石。这幅画上还写着我的笔名“雪晶”。我还记得，这幅画是我利用一节又一节政治课偷偷画完的。为了表现鹅卵石的纹理，我自创了一种特殊技法，先涂上颜色，趁颜料未干时撒上盐粒，再把盐粒吹掉，这样形成的纹理就像真的一样。同学们都说我画的石头栩栩如生，仿佛每一颗都能说话。后来，赵老师说要把这幅画送去评奖，我相信老师，就同意了。再后来，我们就毕业了。毕业前，我给很多喜欢我画的同学每人送了一幅工笔画，却没给自己留下一幅像样的作品，这成了我心中的遗憾。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到家乡小学，当了十年乡村教师。那十年，忙碌又充实，我的生活里除了学生就是工作。刚开始的五年，我还画素描、速写、简笔画，可后来成家了，生活的重心逐渐转移到家庭和学生身上，不知不觉就把画画丢了。同学聚会时，他们问我还画不画，我只能不好意思地摇头说：“不画了，只是偶尔给儿子、给学生教教简笔画。”我心里清楚，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画画。

　　儿子上初中后，我想重新拾起画画，却发现自己对画画的热情已经大不如前，不过也没有完全放弃。在没有多媒体教学的时代，我还画过挂图。记得2008年，我考进市里的东苑学校，上的第一堂公开课是《少年闰土》，我用水粉画了一幅挂图：“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跨下逃走了。”这堂课得到了老师们的高度评价，尤其是那幅挂图。但后来，画画还是彻底退出了我的兴趣舞台，我开始喜欢读书和写作。如果说画画还留下了什么，那就是比常人稍好的审美眼光了。

　　回顾自己从学生时代到现在的经历，我问自己：我有理想吗？答案是肯定的。那我的理想实现了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或许没有，因为我既没成为美术老师，也没成为画家。但读完莫言老师的文章，我有了新的感悟。我在最好的年华，坚持做了自己喜欢的事，为之努力奋斗，品尝过其中的酸甜苦辣，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平庸的人。现在，我依然在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道路上努力奋斗，从未停止逐梦的脚步。我相信，像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努力摆脱平庸，脚踏实地地工作、生活，就已经不平凡了。

2025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