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2px;">无奈的夜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满天飘着雪花,满地铺着白雪,本不明亮的路灯被它照耀的更加昏暗。夜格外的寂静,路无行人,只有风声和他们急促的喘气声,众人推着架子车急急促促向城里赶去,身后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八仙奄到小东门也就两里来路,五道十字街直对着城门,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来的城门口此刻的城门却早已关闭。“开门,有人吗?有病人要急救。有人吗?开开门吧!”他们大声的呼唤,用手拍打着厚厚的城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风还在吹,雪还在飘,斯哑的呼叫被风吹散被雪溶解。天太晚了,夜太深了,城墙太高了,城门太厚了,人们睡的太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无奈的神情表现在每个人的脸上,焦虑急切的情绪在每个人心里滚烫着。“老四,咱们赶快奔大东门吧,也许那里还有希望。”风翔叔着急的对四爷大声吼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爷听了风翔叔的话,也不吭声,只管掉转车辕直奔东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东门更是高大,翁城内早已空无一人,守城值日的人也到城楼上睡觉了,他们的呼喊更显的无助。四爷和大哥的声音都撕哑了心裂肺了。眼睫毛上都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丝,那是泪珠和悲伤,焦急和无奈的结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吧!老四,只能等明早了,但愿你爷爷命大能撑到明天。”众人见四爷没有应答,知他心中难受,沉默了一会,才咐合着翔爷的话道:“先回吧,若这样呆着,无济于事,还让老爷受冻,更要加重病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看着父亲在发呆的面容,禁不住哭喊起来“爸,回吧,回吧。”“容儿,别哭了,我们走吧!”风翔爷爷召呼大家推起车子,离开了东门,向东,向学校奔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爷呆呆的站在城墙下,他望着这高高的城楼,坚固的城墙,摊开他那因拍打城门而发红发紫发肿的双手,慢慢的慢慢的伸向天空,伸向那黎明前的夜色,他是在祈求上苍,上天却无回音,只有雪花在轻吻他的肤肌,似乎在安慰他的心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沉重的脚步踏出了深深的脚印,两道车轮留在了街道上一直向东,拐到了学校里。众人将老爷抬到屋里,此时的老爷已无力喘气了,他双目无光,眼睛大大的望着大家,嘴唇微微的不停的在颤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的双手,指头不听使唤的动着,试图抬起来,却没了力气。他的表情有些绝望,因为想讲的话说不出来,他心中沮丧甚至忿恨,他为自己懊悔,为自己不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生的努力,一腔的抱负,全都付之东流。就连最微小的愿望,……都未实现,家不是家,四分五裂,各奔东西,到了了,还病卧它乡,身边只有一儿。他要操心的人太多,要操心的事更多,他真担心这个家今后会是什么样子?家里这些儿孙如何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他在绝望中,望着大家,默默的,慢慢的,轻轻的,一点点停止了呼吸。此刻桌上的台鐘指针正是凌晨四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屋外的雪飘的更大了,屋里传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老太太却一声不响的俯在老爷身上,她没有眼泪,只有心痛,她从心底感觉老爷走了,走到了天堂,她似乎觉的老爷走了,不再受累了,不再操心了。她感受着老爷身上最后一点温暖,来安抚自已痛苦的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半的哭泣是那么的凄惨和凄凉,寒风凛冽,吹进屋里。风翔叔身子都颤抖了,他从悲哀中醒悟,不能这样下去了,他招呼在场的老师和守门人,一起到屋外,商量后面的丧事如何办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无言的历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雪溶大地人入土,终留悔恨在人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老爷走了,走的是这样突然,走的是这样充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老爷走了,走的是这样安祥,走的是这样安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老爷走了,带走了他的抱负,带走了他的愿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老爷走了,带走了他的智慧,带走了他的善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耀箕老爷过世的消息,传到了山西会馆,传到了亲朋好友。一时间,人们悲伤不已,络绎不绝,匆匆前来悼念,无一不感到伤感。第五天启灵下葬,在晋兴中学举行追悼会,参加者一千多人。有老爷生前好友,有山西同乡会会员,凡在西安的亲戚朋友全数到齐,更多的是他一生曾经教过的学生和晋兴中学在读的学生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追悼会上,各界人士及山西老友一一讲话,追思耀箕爷的生前经历,为人精神。时任西安人民政府代表,陝西政协委员,老同盟会会员,耀箕爷生前至友,景梅九先生做了最后讲话,他回顾,二人同年同区生,同读山西大学堂,同上京师大学堂,他介绍星南参加同盟会。他赞叹星南曾为山西的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他感叹星南不屈荣辱,清明自白,隐居山乡,避政入俗的绅士风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千多人的送灵队伍长达一里多路。队伍顺着城外的道路,向山西公墓行进。此刻漫天还飞舞着雪花,大地被雪复盖,田野一片白茫茫,天寒地冻,小路泥泞。人们忍受着风雪刺骨,心中更是悲切,默默的,艰难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的宿舍里,太太一声不吭的坐在床上,六岁的小女暖暖依偎在她的腿上。她没有了眼泪,心里只是悲痛。她经历的磨难太多了,心已伤到尽头。几十年相依,几十年的扶持,养育了一个若大的家庭,十多个孩子,而如今却只有一个四儿守在身边在送他的父亲,她的心难受的宛如刀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张家四嫂和五嫂也默默地陪伴在她左右,她俩深知眼前这个姑姑的性格,无需言语的安慰,只要静静的守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送灵队伍终于到了西安城南的墓地。山西公墓座落在如今的文艺路上,戏曲研究院附近就是当年的墓址。公墓是早年由西安的一些山西商人和文人达官集资创办的,只为驻陕的山西人,寿终有寝,终有乡伴,乡情浓浓而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的战乱,民不聊生,公墓也长年无人搭理了,如今坟茔杂草丛生,碑歪墙斜,一派凄凉景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墓穴早已挖好,帮工的乡友们按照山西的习俗,入葬的方式和仪式隆重下葬了爷爷。这一天是阴历的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五零年的春节,太太和四爷一家人是在悲伤和痛苦中度过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爷爷我不曾相见的爷爷就这样长眠在这里,长眠在它乡异地。他曾想要的养老妻儿伴,孙儿厅前戏没有了。他曾向往的厅前有紫藤,主君对名花,酌美酿,轰饮笑尔,极尽畅欢。他想香茶石桌上,老友咏诗文不得实现了。他频年戍马,忧心如焚,一身落拓,劳生有限,壮志成灰。他告别了自己的“腈雪馆”,只留下篇篇诗稿无人晓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六十九年的岁岁月月,他无一曰不在努力,面对着纷乱的世间,他抗争过,无奈过,逃避过。他不屈不辱,清明做人。如今混世已过,清曰将近,他却抛弃而去。他许是沉睡而笑看天下,他许是安睡而静看子孙世事。安息吧!耀箕老爷,安息吧!我的星南爷爷。</b></p> <p class="ql-block">此诗集我多有藏存,若亲朋好友有喜欢的望请告知,我将送读赏存。</p><p class="ql-block">“晴雪馆诗钞”是我父亲和五叔几十年共同存收寻集的,爷爷的诗稿经过战乱逃难,搬家抄家,甚至从公私合营县药厂的仓库里都有寻到。真不知还有多少诗稿随风飘失?随火成灰?随土成泥?</p><p class="ql-block">父亲的一生愿望就是要把爷爷的诗稿成书,是大姐夫了了他的心愿。姐夫张若晞一九六四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一生从事文学研究和教育。一九九三年他注析的诗集由西北大学出版社发行。如今在淘宝等网站站上均有出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