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二十世纪50年代刘官庄地形图。</p> <p class="ql-block">1956年的夏天,我进入小学读书。</p><p class="ql-block">那年,为了让更多的适龄孩子进入小学读书,老师挨门挨户走访,反复动员。因此,报名上学的孩子特别多。设在大庙里的小学十分拥挤,我们一年级被分出一半的学生,放在老牛槽湾南崖一处老屋内。</p><p class="ql-block">老牛槽湾,位于我们庄东南门里,东西长,南北窄,因状似牛槽而得名。湾,也就是池塘,多在村边洼地,因存积雨水而成。最初的老牛槽湾,应该也是在村南边上的,而且还是充满了野性的。随着庄上人家的增加,湾周围垫高盖起了住宅,老牛槽湾也逐渐成为房屋环绕中的一泓绿水。井台打水的,湾边饮牛的,淘草的,洗衣的,玩水的孩子,凫水的鸭子……它承载着庄上若干代人的记忆和感情。据老一辈人说,早年间,老牛槽湾东南街边曾有一茶馆,名为秉懿茶馆为,乃是刘官庄人张殿同(17世)开设,以其长子张秉懿(18世)名字命名字号。刘官庄早期的吕剧戏班子,演出地点主要就是在秉懿茶馆。当时,每逢农历四九刘官庄大集前一天晚上大开班(唱大戏),寿光,广饶,桓台,高青等地赶刘官庄大集的住店客商,云集秉懿茶馆,加上本村邻村蹭戏的戏迷,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上小学前的那年冬天,村上的业余戏班子,还曾经在老牛槽湾东南崖搭台唱戏。戏台搭在张传德家的大天井里,在传德家大门口对面的崖头上卖票。记忆里,这是刘官庄业余戏班子唯一的一次商业(卖票)演出。</p><p class="ql-block">传德家院子的西侧,老牛槽湾正南崖上,是一座砖瓦建筑的大宅子,青砖砌墙,白灰抹缝,灰瓦盖顶。在当时,这样气派的瓦房,刘官庄仅此一处。据老人们说,这户人家的祖上名为张廷玑(16世)年轻时投在湘军主帅曾国藩的帐下效力,攻破天京时立下赫赫战功,被曾国藩保举为江南大营把总,后官至太原府参将,成为庄上几代人的骄傲。</p><p class="ql-block">在这座砖瓦宅院的西侧,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夹膀子小道。小道的西侧,老牛槽湾西南崖上,就是我入学时的教室。那是三间北屋,屋子的主人叫做润,论辈分我叫她润姐姐。润姐姐父母双亡,尚未成年,改由宗亲抚养。空闲的宅子,暂借学校用作教室。院子不大,院墙低矮,因风雨及盐碱的剥蚀,显得有些破败。没有大门,临时以木棒秫秸织成一栅栏阻挡鸡鸭进入</p><p class="ql-block">教室里,东山墙上挂一块黑板。没有桌凳,用土坯搭垛子,支撑起一条条木板当课桌。学生上学从家里自带小凳子,放学回家时再带回去。老师叫皮文祥,中年男性,一个人兼教语文、算术、画画、唱歌、体育,自然也是班主任。</p> <p class="ql-block">1960年5月,刘官小学男女篮球队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编有花名册,按照花名册点名。如今还能记得名字的同班同学有,男生:张安庆,张光泉,张安玉,张聚明,张忽然,张友祥,张友德,张道祥,张德云,张道凤,张安富,张风云,张文龙,张荣武,张英好(后改名英稳),张英让,张英富,张英增,街坊,等。女生:张英芳,张聚梅,胶,小令,小搓,代荣,等。将近七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儿时同学们天真活泼的模样,至今依然印记在脑海里,有时还会浮现在眼前。</p><p class="ql-block">入学登记时,家里也没有给我报大号,皮老师便在花名册上登记小名张小苏。同时入学的安玉,也登记上小名张小孬。从此,庄西头张小苏,张小孬,被人们叫了好多年,一听就是两个调皮蛋。</p><p class="ql-block">记得,语文第一课是学的老式拼音:勹(玻)、攵(坡)、冂(摸)、匚(佛)。算数第一课是学的阿拉伯数字:1、2、3、4、5。第一次音乐课是学唱《东方红》,第一次图画课是学画茶缸子,第一次体育课是玩老鹰抓小鸡。</p> <p class="ql-block">1960年5月,刘官小学七级女生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正好是大热天,皮老师让我们讲卫生,讲安全,既不让灰头土脸,又不让下河下湾。中午,我们在村街上扑腾得一身尘土,一头热汗。满脸尘土让汗水冲得一道道的,活象只"花头獾"。于是,我们便偷偷跑到庄外的野湾或是老河里洗个痛快,然后干干净净去上学。皮老师抓偷着下河的人很有办法,他让我们在太阳下排成队,然后让我们自己挽起裤腿,再用指甲在自己的小腿上抓一下。然后,他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谁的小腿上有白痕印迹,照屁股上就是一脚,绝对不会冤枉。</p><p class="ql-block">另外,皮老师还发动同学检举,发现有人下湾打小报告,在班上给予表扬。有一次,星期天下午,我安玉,聚智(不是同学)等正在西湾游泳,不料被聚明同学碰上了。我们十分紧张,赶紧上岸穿衣服,拼命讨好他。他若无其事地和我们玩了老半天,大谈了一阵子美国会造原子弹,列宁比美国更厉害,会造原子能之类,就笑嘻嘻地走了。我们估计大概不会有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上课后,皮老师让我们几个站出来,当众用教鞭抽打手心。</p> <p class="ql-block">班长是张安庆,年龄比我大两岁。皮老师去开会或是上自习课时,就让张安庆管着大家。有位名叫道凤的同学,因为调皮被张安庆拧了几下耳朵,俗称"老虎端灯",即拧着耳朵象端油灯般将人从座位上提起来。道凤又哭又叫,大嚷着"张安庆拧俺的耳朵",跑回家后再也不来上学。还有一位名叫安富的同学,自习课时用两根手指在案板上打鼓,边打嘴里边"崩楞崩楞"念鼓点,被皮老师大骂一顿,大哭着回家再也不来上学。就这样,开学不久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退学,整天放羊割草逍遥自在,我们颇为羡慕。</p><p class="ql-block">冬天,教室里奇冷,手指握不住铅笔。皮老师便发动我们去拣破砖头,垒了个火炉子,又让我们去拣生火用的引柴。记得,别人都是拣几根树枝,或是从家里掰几节秫秸。家住后街的道祥同学,从家里扛来一大捆棉花柴,惹得皮老师哈哈大笑,硬逼着道祥将棉花柴扛了回去。那炉子没有烟囱,生火时弄得满屋白烟黑烟,呛得人捂着鼻子往外窜。好不容易将煤渣饼子点着了,不一会儿又渐渐灭掉。教室里照样冷得出奇,好象手脚都不是自己的。皮老师不让随便哈手、跺脚,但他却会在上课上到一半时,停下来让大家集体哈手、跺脚。于是,教室里哈声连片,脚跺地声如雷似鼓,好不壮观,好不热闹。</p> <p class="ql-block">刘官小学11级(1966年毕业)部分同学,于2023年聚会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升入二年级后,搬到了大庙前的一间平屋,是学校临时借用农家的屋子。不久,又搬进旁边的一间新瓦屋。老师是一位代课老师,本村青年张道修,文化程度不高。他虽然很凶,但我们都认识他,根本就不怕他。所以,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p><p class="ql-block">三年级时,终于搬进了大庙,算是进入了正规的学校。上课不再吹哨子了,是敲钟,那铜钟挂在高高的杉木杆上,"当当"一响,全村都能听到。下课则是摇铃,"叮铃铃"就象来了算命先生。记得,有一次打钟的拉绳断了,老师找了一位胆大麻利的男学生,脱掉鞋子,手脚并用爬上高高的杉木杆子,把钟绳接了上去。开始,还是本村的一位代课老师张庆德,也是文化程度不高,但脾气很好,很温和。这时,我和一位名叫张俊富的同学成了好朋友。他家就在学校后边,有一个颇大的果树园子,种有许多杏树、桃树、枣树。下课后,我们俩常常溜出学校,跑到他家的果园里去玩。有一次,在枣树下挖出许多椭圆形的硬茧子、剥开一看、原来是"刺辣子虫",弄得两手两眼痒痛难耐、连课都没法去上了。</p> <p class="ql-block">刘官小学12级(1967年毕业)部分同学,于2023年聚会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后来,换了一位名叫高英健的正式老师,是位女的,管理严了些。但我养成的贪玩习惯,一时难改,又和留级生振祥玩到了一块。他比我大几岁,比我更贪玩,有几次干脆带着我逃学。振祥虽然不爱读书,却喜欢画画,受他影响,我也迷上了画画。都是照着小人书上的古代人物俏像画。先是用蜡笔画,后来用毛笔。因为买不起那么多毛笔,我们就去剪来山羊毛,自己制作大小"羊毫"。然后,到染坊李增光那里买来各色颜料,用开水冲好后装在瓶子里画画用。一时间,我家的炕头上贴满了我的"作品"。</p><p class="ql-block">这时起,我渐渐爱上了小人书 。先是借着看,后来自己买。每次新华书店来学校卖书,都跑回家要钱,软磨硬泡。有时,也偷偷从席底下拿几毛。因为喜欢小人书,我和高年级的张善奎成了好朋友。他是独子,家庭比较宽裕,买了很多小画书。《杨家将》,《岳飞传》《封神演义》等,我都是从他那里借来看的。我后来爱好文学,与这段经历有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