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博物馆巡礼（十二）阿莫科·博阿福

星辰

每次来维也纳，美泉宫（Schönbrunn）美景宫（Belvedere）总是要去的。去美泉宫成为了传统，是为了那份无可挑剔的早餐；去美景宫，却不是观景，而是观展。 这次美景宫下宫（Unteres Belvedere）办了一个当下的绘画界新星、加纳画家阿莫科·博阿福（Amoako Boafo，1984-）的特展《真爱》（Proper Love，2024年10月25至2025年1月12日），我们正好赶上尾巴。美景宫上宫（Oberes Belvedere）配合下宫特展，同时为了展示奥地利大师如古斯塔夫·克林姆特或埃贡·习勒对这位新星的影响，也在上宫並列展出了三幅他和大师的作品。我们是前天1月5日去的美景宫，上宫打卡，一幅不漏；下宫细品，循序渐进（安妮亚已经去参观过特展，有她带着参观画展，比戴耳机听介绍都有味。 新星的作品主要是他的黑人朋友熟人大型肖像画，给参展者的印象，是新一代黑人（艺术家）的强大自信。博阿福在加纳首都阿克拉（Accra）完成艺术系学业后，自2014年起在维也纳美术学院学习。他的作品，有他自己的风格和张力。新星闪烁，愿他的前程似锦。 星辰，2025.01.07 晨於维也纳 美景宫为博阿福特展做的广告：《真爱》（Proper Love）。主展在美景宫下宫，但在美景宫上宫的进门大厅，也有三幅博阿福的大型肖像画，与维也纳分离派（Wiener Secession）大师古斯塔夫·克林姆特和埃贡·习勒並列展出，即可展示维也纳绘画艺术对一代新星的影响，亦为下宫特展造了声势。 埃贡·习勒（Egon Schiele，1890-1918）的《莱纳男孩（赫伯特·莱纳肖像）》（Reinerbub (Bildnis Herbert Reiner)，1910）。1910年，维也纳著名的骨科医生马克思·莱纳委托年轻的画家埃贡·习勒为他5岁的儿子赫伯特画肖像；艺术家让孩子在广旷的表面前，穿着一件红色长袍，孩子被一件很宽松的外套笼罩着。没有任何摆设可以提示孩童年龄，引人注目的是粗糙的手，它们看起来比肖像人物要老得多，与男孩灿烂天真的目光形成鲜明对比。习勒画了一系列如同《莱纳男孩》方形格式的肖像，构图相似。 对应的博阿福的肖像画《格列高利·罗伯特》（Gregory Robert，2019）。法国舞者、模特及网红时尚者的肖像中，阿莫科·博阿福描绘了一个自信的年轻人。罗伯特随意地坐在抽象的背景前，引人注目的是染成粉红色的头发，与毛衣的颜色相匹配。脸部和手上的皮肤有着博阿福特有的指画痕迹，创造出一种生动的近乎雕塑般的印象。在这幅肖像中，艺术家特别关注格列高利·罗伯特的手；与埃贡·习勒《莱纳男孩》肖像类似，博阿福通过手的尺寸夸张，从而强调並赋予它们特殊意义。 古斯塔夫·克林姆特（Gustav Klimt，1862-1918）的《弗莉莎·雷德勒》（Fritza Riedler，1906）。对肖像模特弗莉莎（Fritza Riedler，1860-1927）的生平少有报道，她是柏林一位富有机械工程师的妻子，坐在扶手椅上，矜持、庄重。她美丽脸形的苍白肤色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没有表情，没有丝毫的动作显示她的内心。古斯塔夫·克林姆特将他的模特贴近自然再现与环境的装饰相融合，甚至座椅家具也变成了波浪形丝带和古埃及眼睛图案的装饰品。这种深度效果和同时又强调图像环境修饰的相互间作用，是克里姆特所谓黄金时期作品的一个特征。 来看博阿福的《乔伊·阿黛尼克》（Joy Adenike，2019）：在维也纳美术学院学习期间，博阿福遇到了女权主义活动家乔伊·阿黛尼克·布莱纳（Joy Adenike Breiner）。在黑人社区妇女组织中，布莱纳致力于奥地利黑人女孩和妇女的权利。博阿福的画作中，她穿着时尚，挺直而坐，淡然地直视观众。古斯塔夫·克林姆特经常在他的女性肖像中以理想化的形象展示维也纳上中产阶层，博阿福展示的是黑人身份的自主女性。 第三幅是克林姆特的《盛开向日葵的农民花园》（Bauerngarten mit Sonnenblumen，1906）。向日葵、大丽花、万寿菊、紫荆花和火焰花；观赏这幅作品，古斯塔夫·克林姆特真不辜負他作为“永恒绽放艺术家”的声誉。在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前，是一片闪光的花海。五彩的生长唤起了对灿烂夏日的回忆，它把我们带入一个超越时空的梦想世界；在那里，鲜花和树叶永远不会枯萎。克林姆特风景画的特征是它们的方形格式。 博阿福的《向日葵田野》（Sunflower Field，2022）是受克林姆特的画作启发而作，在维也纳的学年里，博阿福可以在美景宫上宫观赏原作。在《向日葵田野》中，博阿福描绘的图案如同壁纸，背景如同平面，没有景深，没有地平线。穿着绿夹克的男人并不反映真实的个人，而是代表了一种特定的黑人自信和表达。 好，上宫的三幅看完，看下宫的。安妮亚已经看过这个特展，我们跟着她，按着博阿福的画作时间轴观展，从中可以看到这位画坛新星的画风形成。 Why Do You Only Paint Black People阿莫科·博阿福在维也纳一再被问及为什么他只画黑人—表示惊奇之余，弦外之音是白人肖像会也许会卖得更好。在加纳，这位艺术家已经在一所艺术学校完成了学业，并选择肖像画作为他的专业；在那儿，没有人问这个问题，也很自然，因为那儿毕竟是黑人世界。博阿福一直专于黑人人物的具象肖像，並最终以此让他在国际画坛扬名。我不会问这个问题，但我会思考这个问题；我的理解：这最重要的是一种自我标注，是一个宣言；其次，无可否认这或许也是一种适时的营销手段。《你为什么只画黑人》（Why do you only paint black people，2017）中的形象也许是艺术家本人，他举着那块印有此问的牌子，向观者反问。 《黑皮肤，白面罩》（Black Skin, White Mask，2016），显然是黑人自主自信的标题；法国心理分析师、作家及革命家弗朗茨·法农（Frantz Fanon，1925-1961）的名著就是这个标题，就是画面上黑人手里的那本书。 《戴头冠的自画像 II》（Self Portrait - Taking The Crown II，2017）；画面上的字迹：“Next time I will take CROWN without falling.”现在已经达到了，八年。 《加纳必须去》（Ghana Must Go，2017）也是套用了名人书名：英国黑人女作家泰耶·泽拉西（Taiye Selasi，1979）2013年出版的第一本小说。 《金叶子》（Gold Leaves，2017），不知这幅是否自画像？或者他的哪位熟人朋友？ 《蓝调歌组》（Blue Band，2017），我想指的应该是2001年组成、2005年单飞、2009年重组的英国伦敦节奏蓝调男子音乐组合，名“蓝调”（Blue）；成员包括安东尼·科斯塔（Antony Costa（1981）、邓肯·詹姆斯（Duncan James，1978）、李·瑞恩（Lee Ryan，1983）和西蒙·韦伯（Simon Webbe，1978），每个成员都有一副蓝调好嗓子。若是，那画面上的应该是西蒙·韦伯。像吗？ 《发怒的男孩》（Angry Boy，2018） 《映像 II》（Reflection II，2018） 《两根手指间的目光》（Looking Through Two Fingers，2018） 《橙色、黑色、婴儿蓝色和白色》（Orange, Black, Baby Blueand White，2018） 这个特展最早的作品创作于2016年，当时博阿福在维也纳学习。那时期，艺术家经常创作自画像，比如前面的第一幅作品《黑皮肤，白面罩》：艺术家描绘了眼中的和希望被人所见的自己。这些自画像不仅仅是对博阿福的画作之前在艺术市场上被拒绝的反应，这位艺术家在他的自画像中反思了以往对黑人男性身体过度性感化的刻板印象；他探讨学习后殖民理论和当代黑人文学作品，他的黑人形象拥有体魄和智力，並以这种差异化形象身份面对西方白人的偏见。 这是他的一幅大型（160cm*205cm）自画像：《黄毯》（Yellow Blanket，2018）。其实，阿莫科·博阿福所创作的基本都是大型、平面广告型、无光线无阴影无景深的黑人肖像：自画像、朋友熟人、或者社会名人。他的作品当红，比如这幅在艺术市场的标价已超百万欧元。 《斯蒂夫·梅柯察》（Steve Mekoudja，2019）。不知道画面中的是否那位喀麦隆作家、诗人、兼歌手，那位2018年出了音乐诗歌专辑《仪式》（Rituals）的斯蒂夫·梅柯察？应该是吧，都属非洲黑人身份认同的自强者。 《粉色礼帽》（Pink Hat，2019） 《穿黄衣相拥的人》（Huggers in Yellow，2019） 《阿比奥娜·埃泽尔·奥霍》（Abiona Esther Ojo，2019）是博阿福给学妹画的肖像；她1992年出生于奥地利，是维也纳美术学院雕塑专业学生，毕业于2020年。 《金发》（Blondie，2019） 《无题》（Ohne Titel，2019） 《考比纳》（Cobbinah，2019），是塔西亚·考比纳（Tasia Cobbinah）？塔西亚是博阿福加纳首都阿克拉的模特，形象可比画面上的美。 《黄色夹克》（Yellow Jacket，2020） 《黑色卫裤》（Black Pants，2020） 《凤梨蕉叶背景》（Monstera Leaf Background，2020） 《触碰的头》（Touching Heads，2020） 《方格衣》（Checkered Mofler，2020） 阿莫科·博阿福这么定义他的绘画：“我所做的是记录我周围的好人。” 通过这种方式，他展示了一个个黑人饱满的个性，他们几乎以物理存在填满了他的画像，同时填满了展馆大厅。读者一定已经有了印象：博阿福经常在单色抽象背景上描绘，选色仅限于几种，形成大色块，而这些色块则通常由重点分割。博阿福所描绘的黑人社区同时代人的肖像，大都展现着自信、宁静和力量。他们以平静而直接的眼神，回望观者。 《恩约纳姆的黑色披肩》（Enyonam’s Black Shawl，2020） 《黄色高圆领》（Yellow Turtleneck，2021） 《白色指甲油》（White Nail Polish，2021） 《绿色手提包》（Green Handbag，2021） 《银色背带裤》（Silver Dungaree，2021） 《日落 I》（Sunset I，2021）；总算找到一幅带背景的肖像，何况还是暮色将临美丽的日落。 《中式衣领》（Chinese Collar，2021） 《绿色花瓣》（Green Petals，2022） 《棕榈先生-绿色腕带》（Mr. Palm - Green Wristband，2022） 《草莓和粉色短裤》（Strawberries and Pink Shorts，2022） 《玫瑰花比基尼》（Rose Bikini，2022） 《小狗毯》（Puppy Blankie，2022）；不知读者注意到没有？这幅画是不仅仅使用油画颜料（或者其他一些肖像画中也有丙烯颜料），而是采用了拼接混合技术（或叫转接混合技术）；那块沙滩上的小狗毯，是用壁纸拼接的，省事许多。 看这张局部放大。博阿福在他的画中经常使用这种方法，比如前面的《阿比奥娜·埃泽尔·奥霍》、《考比纳》、《凤蕉叶背景》、《方格衣》、《恩约纳姆的黑色披肩》、还有《玫瑰花比基尼》。 《红色内衣》（Red Undershirt，2022） 《黄色衣领》（Yellow Collar，2022） 《迷彩帽》（Multicolored bucket Hat，2023） 《第一阶段 - 阿亚娜》（Phase I - Ayana，2024）；所有的肖像画中，只有这幅是小尺寸（50cm*50cm）。 这是这份美篇的最后一幅了，《蝴蝶拥抱》（Papillon Hug，2023），可以读一下下面的说明： 这座木亭所用的木材来自加纳，来自加纳沃尔塔大坝（Volta-Stausee）底部用过的木材。欣赏这幅《蝴蝶拥抱》，会想起收藏在美景宫上宫大师克林姆特的名作《吻》（Der Kuss，1908）。对美术绘画感兴趣者，可参读我写于两年前的美篇《维也纳纪事（六/上）美景宫》，一定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