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尽头的守望

沙漠之舟

在时光长河的缓缓流淌中，母亲迎来了她人生的第86个年头。这一年，岁月的巨轮仿佛陡然加速，将她狠狠推向了生命的边缘。

一个月前，母亲就再也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躯，长久地躺倒在了那条熟悉的土炕上。从那以后，每一天，我都能清楚地看到生命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她的身形愈发消瘦，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窝让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每一寸皮肤都紧紧地贴在骨骼上，像是被岁月无情地揉皱了的纸张。

最近这一个星期，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母亲彻底失去了进食的能力，一日三餐，她连一小口都难以咽下，只能勉强喝点水来维持着最后的生机。看着她每喝一口水都那么艰难，喉咙微微蠕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无数次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握住她那瘦骨嶙峋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温暖有力，为我遮风挡雨，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如今，却变得如此冰凉、如此脆弱，我甚至不敢用力，生怕稍微一使劲，就会弄疼她。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痛苦？”可是，无论我多么悲痛、多么无助，答案始终残酷——谁也代替不了她，这是她一个人的旅程，而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守望。

人生真的就像一出戏，母亲这出戏，已经演到了尾声。曾经，她是舞台上的主角，为了家庭，为了我们这些孩子，在生活的舞台上奋力演绎。她经历过生活的风风雨雨，尝遍了酸甜苦辣，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她都咬牙挺了过来。可如今，到了落幕的时候，却如此让人心碎。

我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她总是早早起床，为我准备热腾腾的早餐；下雨天，她会拿着雨伞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我生病时，她彻夜不眠，守在我的床边。那些琐碎而又温暖的片段，构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也成为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如今，母亲的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我知道，离别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可我依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只能珍惜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她紧紧握着我的手一样。哪怕无法改变结局，我也希望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能感受到我的爱与陪伴，就像她曾经给予我的那样，毫无保留，倾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