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痴情的“守财奴”

张杨

年前打扫卫生，看到相册里的两张老照片，想起了照片上的同事孙老师，不久前离开了人世，不禁感叹和惋惜。记得1984年8月，我们一起参加了全乡民办教师招聘考试，我们成为了同事，拍下了这张照片。孙老师虽长相一般却很有才华，写得一手好字。每逢过年好多村民都找他写对联，他有求必应，不收任何费用。

　　（后排右一孙老师）

或许是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有些自卑，也或许是原生家庭的影响，孙老师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交往，不善言谈。自从他考上了民办教师，性格开朗了好多，他工作第三年就考取了“永吉师范学校”转正成为国家公办教师。转正后的他，性格更孤傲，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找对象。大家都觉得他好高骛远，劝他量体裁衣，别耽误了自己成家娶妻。

　　（前排左一孙老师）

一次我们去中心校听教师汇报课，有一年轻女教师，长相如电影明星，讲课更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才貌双全……

孙老师一见钟情，如痴如醉，爱得欲罢不能，他几次托人去问姑娘，都被人家婉言谢绝了。从此以后他更加郁郁寡欢，一蹶不振，拒绝所有人给他提亲。曾有姑娘主动追求要嫁给他，可是他说自己非那个漂亮女教师不娶，死活不同意，从此下定决心不再找对象，不结婚。

2000年我被调到九年制学校，与孙老师中断了联系，直到他母亲去世时，我们学校领导班子成员去他家慰问。只见他孤独地站在母亲的灵棚下发呆，凛冽的寒风中他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大冷的天他衣着单薄，身上穿的依然还是好多年前的旧衣服。

临走时我问他：“孙老师你身体还好吗？”他说前两年得了脑血栓，一条腿僵硬有些行动不便，天天吃降压药，对付维持生活。由于村小学生的减少，合并学校，孙老师调入了九年制学校，我们又成为了同事。

特别节俭的孙老师，这次给自己买了他一生中最贵的奢侈品，一台羚羊轿车。他每天往返三十余公里来学校上班。孙老师与我老爸住邻居，我经常让他给我爸捎去好吃的，每次孙老师都笑呵呵的答应，并热情的把东西送到我老爸家，特别感谢他。

有一次，我老爸让孙老师给我捎点自家园子里的新鲜蔬菜，老爸回来跟我说：“哎呀！孙老师这日子咋过的，大冬天屋子里不烧火，不做饭，快晌午了趴在被窝里吃面包呢，屋里老冷了……”

第二天上班，我劝孙老师：“你冬天来市内租个楼房吧，不用烧火，不想做饭可以去外边吃，很方便的，不然你多遭罪啊！”

孙老师认真地说：“艳华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去城里租房子再买饭吃那得多少钱啊？”

“哎呀！你一个人每个月挣那么多钱，不抽烟不喝酒，又不是大吃大喝，吃饱就好，用不了多少钱的……”尽管我和同事不止一次地劝他，可他还是执拗的怕花钱，一直住在农村破旧的大房子里，吃不好，穿不好，没人照顾。

孙老师对邻居同事还懂得礼尚往来，可对自己太抠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他弟弟有个儿子，孙老师对他这个侄子很好，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一直带着他侄子上学读书培养他长大成人。

去年春节前夕，孙老师的弟弟给他送饺子，（他和弟弟住得很近），一进屋发现他哥哥坐在炕上，身体靠墙，手里拿着遥控器，早已没有了气息。

原来，孙老师前几天突然感到身体不适，去市医院检查，医生说他得了心梗，建议他做个CT检查，住院治疗。他觉得自己没那么严重的病，住院又要花好多钱，就自作主张回家了。没想到，他的这个决定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孙老师去世后，他弟弟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发现了十六个存折，共有存款六十多万。这应该是他一辈子的积蓄，也是他留给自己的养老钱。他去之世后，按规定国家还要一次性给他补发20个月的工资，也要十几万。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为之震惊，孙老师平时口挪肚展，一身衣服能穿好多年，从来不舍得胡乱花一分钱。真是白来了这人世间。乡亲们都气愤地说他是“守财奴”，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省吃俭用，竟然积攒下人民币近百万，人死了钱没花了，活得没有意义。

人活一世，真的很不容易，来时一丝不挂，走时一缕青烟，真的不要太痴情太苛求自己。没想到孙老师，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就这样带着一份痴情，留下近百万资金，两手空空地离开了人世，真的为他感到难过和惋惜。他爱得死去活来，却伤得体无完肤。逝者已去，愿孙老师在天堂里不再那么抠门，不再那么执拗，不再那么痴情，好好爱自己，好好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