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韶山、井冈山看看,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尤其今年,更为急切。那是一种精神的呼唤。非身之亲至而不能回应。说走就走。年初一下午,一人、一鸟,驾车出发。 鸟叫画眉。是朋友的父亲送我的。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与家母同庚。听朋友说,老人家酷爱养鸟。凡遇可托之人,便会忍痛割爱,把他最喜欢的、辛辛苦苦养大的鸟赠送。纯雅之至。 对于我这样一个生活能力极其低下,连自己都照顾不来的人,说心里话,委实是一种压力。但我不能拒绝,这是一个善良的、之前从未谋面的老人对我的认可和信任,是一种不需要验证的情意。我很感动。 太原到韶山约有1300公里,再从韶山到井冈山又约350公里,中间兜兜转转,来回少说也有4000公里,我计划走个八、九天。如何安顿画眉,成了我不得不高度重视的问题。我们B座的吴老师擅养花鸟,老人家呢,同样也送了他一只,是完全可以托付的,但那种类似于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别人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也有小朋友住在附近,但那小朋友过于随性,我放心不下。更重要的是,与画眉十几天的相处,让我对它有了一种不可言喻的不舍和依赖。于是,我决定带它与我同行。 <p class="ql-block">我是个很懒的人。自从有了画眉,既没有研究过它的习性,也没有了解过它的饮食。只是严格按老人家的嘱托,时不时地给它加水,投食。加水器具是老人家自制的专用型的,很好用。饲料也是老人家给提供的。叮嘱我买的面包虫还没买。但小米拌鸡蛋是早就托朋友弄好了的。出发前,一并打包带上。</p> 为了画眉的安全,我把鸟笼挂在右后座的顶棚拉手上。前座前移,笼衣盖好。为了方便透气,没拉拉链。或许是画眉第一次乘车出远门,上下翻腾,把饮食罐里的小米、饲料啄得四处都是。拉的也格外多了起来。只好到服务区,把卫生纸铺满后座。怕它受惊,我不住地吹着口哨,试图用蹩脚的口哨给它以一定的抚慰。 大约走了个五百多公里,画眉安静了下来,我才发现它一路上只顾折腾,一声也没叫。只好不停地放母画眉的叫声,可人家还是不叫。一路上,心都这样揪着。直到晚上十二点,入住钟祥的一家宾馆。我先把它安顿在桌子上,打开笼衣,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别怕,别怕,是带你出来旅行,又不是把你卖掉”。画眉歪着它的小脑瓜看了又看,这才象征性地叫了几声。我揪着的心才放下来。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机灵的,也知道安慰人。 再以后,就好多了。行车时我依然把它挂在右后座的顶棚拉手上,它也很配合的不再折腾。我也时不时地扭头冲它吹吹口哨,或者给它唱段儿歌。走的路长时,也给它放放母鸟的叫声。它也不再跟我较劲,偶尔也应和一二。 <p class="ql-block">每到酒店,我总是先给它找一个好的安置场所,能挂起来,一定不把它放在桌上。然后,给它换尿垫、加水、投食。提着鸟笼绕房间一圈,让它熟悉一下环境。去景区时,我就把它留在房间内,再三叮嘱前台,切不可把猫猫狗狗放进去,打扫卫生时,也不可惊动它。</p> <p class="ql-block">猫猫狗狗是没放进去,但他们肯定是逗它了,我回来,总是看见鸟笼底部有掉落的羽毛。它见我回来,就跟见了家长似的,兴奋得上蹦下跳。叫声也格外清亮。一晚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直到我要关灯睡了,跟它说一声:“别叫了,睡吧!”它才不情愿地安静下来。于是,一人一鸟,作息时间完全同步。</p> 住民宿要好一些。我回来早时,就会把它带到院里,挂在树上,让它看看那里的自然景观,呼吸呼吸异域的新鲜空气。我是很想带着它去景区的。但终究是不太方便。只好在回来时,多跟它聊聊天,给它讲讲我走过景区。 返程时,它又有了短时间的不适应。鸟同人性,许是知道回来后,在我眼里,它不再是唯一。毕竟,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曾写过一首关于画眉的诗:“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我想欧阳修老先生一定没有养过画眉,或者一定没有带画眉经过长途旅行,所以,他很难理解那种穿越物种之间的依赖、相伴和对话的意蕴,尤其不能理解画眉“林间自在啼”的无奈、惊悚与孤独。 回来的第二天,老人家托朋友给送来了面包虫。对画眉,我想老人家一定是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