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

李东红

今晚的饭局，气氛好得让人打心底里羡慕。就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都主动端起了酒杯。大家欢声笑语不断，尽情享受着相聚的愉悦。可欢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北方倒春寒时节晚上九点半。

走出饭店的门，眼前的景象一下吸引了我的目光。正对面，一对母子在街边，儿子抱着一把小小的吉他，母亲则和他默契地合唱着。他们面前放着一个简易支架，上面摆着四五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自制的木糖醇。

我和朋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去。孩子特别热情，主动从袋子里抓出几颗木糖醇，往我们手里塞，还奶声奶气地说：“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木糖醇，可好吃啦，你们尝尝！” 我和朋友没来得及相互交流，便一边询问价格，一边掏出手机找收款码，问多少钱一袋。那位母亲费了好大劲，才从手机里调出收款码。朋友把我挡在身后，直接扫码付了两袋的钱。

因为大家都喝了酒，只能在路边等着代驾。北方夜晚的倒春寒冷得刺骨，即便只是等十几分钟，那股寒意也直往骨头缝里钻。我们酒意上头，又被冻得不行，只能不停地来回走动。

这时，又有一拨食客从饭店出来。其中一位客人也像我们一样，径直走向那对母子。孩子还是同样的举动，拿出几颗木糖醇往客人手里塞。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清楚地看到，孩子的手朝着我们这边指了指。

等那位客人离开后，我踱步过去，轻声问小朋友：“小朋友，你几岁啦？上几年级呀？” 母亲笑着回答：“十岁啦。” 孩子也脆生生地说：“四年级啦！” 我看着支架上还剩下的两个袋子，一个装着样品，一个装着待售的木糖醇。孩子蹦蹦跳跳的，或许是想借此抵御寒冷，他仰起脸问妈妈：“妈妈，咱们回吧？” 母亲温柔地笑着说：“等你凭自己本事把最后一袋卖了，咱们就回家。” 孩子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应道：“好！” 随后，母亲又开始弹奏，孩子跟着节奏，小声哼唱起来。他的天性活泼，唱着歌还绕着我们停在一旁的车打转。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总觉得这对母子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瞅准一个时机，我在车尾处，轻声问孩子：“你爸爸呢？” 孩子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答道：“我爸爸去那边啦。” 说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快速跑开了。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比这寒夜的冷风还要冰冷，直直地刺痛我的心。我不禁在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父亲？怎么能狠下心，让自己的孩子在这寒冷的夜晚出来讨生活？这又是一个怎样的丈夫？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爱人在半夜还不能回家，只能在这街边为生活奔波 。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代驾终于来了。上车后，我还忍不住透过车窗看向那对母子，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愈发单薄。车子缓缓启动，那街边的场景渐渐远去，可我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回到家，爱人已躺在床上玩手机，二宝还在补作业。那孩子天真的笑容和母亲疲惫却坚强的模样依旧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把刚刚看到的讲给爱人听，补完作业的二宝跑过来躺在我和爱人中间，给他又讲了一遍，都唏嘘不已。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打开美篇胡言几句，有如此的贤妻和懂事的儿子，哪个男人能狠心离去？是意外或许是疾病夺去了生命。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全落在了母亲柔弱的肩上。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母亲才想出了自制木糖醇在街头售卖的办法。

这看似单薄的母子俩，背后肯定有着难以想象的故事。发自内心的祝福，母子俩从今生活无忧一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