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岁月爬上额头

美丽的忧伤

　　岁月无情，从不肯为谁驻足。

前几天和几个女同学去梅园看梅花，红梅灼灼，白梅素雅，迎着暖阳，格外妖娆。

好友见面，分外亲热。小梅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只是昔日姣好的脸庞凭添了些许细纹，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

小梅是我小学五年级的同学。那时我就读的山下小学没有五年级，而且山路崎岖遥远，经过村干部的协商，我们村的孩子就集体转学到了二中附小。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排低矮的砖瓦房。五个教室五个年级，就读的都是二中教师子女和附近麻纺厂职工子弟，在我们这些农家孩子眼里，他们非富即贵。

小梅就是天之骄女，贵不可言。父亲是麻纺厂的厂长，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就是家里的小公主，全家的宠儿。用她的话来说，她是喝麦乳精长大的。在那个物资匮乏匮乏的年代，那可是高级营养品了。

初进附小，我们是胆怯而自卑的。班主任是个女的，姓周，白白胖胖的，生起气来，喜欢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大铁拳似的拳头砸在讲台桌上，砰砰作响，脸上的横肉也随之晃动，令人不寒而栗。她爱体罚学生，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幸免。记得有一次，女儿上课说话，她顺手操起小木棒，一棒下去，鼻子鲜血淋漓。杀鸡儆猴的效果非常明显，在周老师的棍棒教育下，再调皮的学生都会变得服服帖帖。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小梅。周老师特别喜欢她，一见到她就笑眯眯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开口闭口用那黄梅普通话亲切地喊着“小梅呀，你吃饭了吗？小梅呀，这道题你来回答。”每每这时候，梳着乌黑长发辫子的小梅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待她回答了问题，周老师赶紧挥动着大手示意她坐下。那架势，比亲闺女还亲。

我们私底下评论周老师对小梅偏心，小梅抿嘴一笑，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多少年过去了，回忆起那段岁月，小梅非常感恩老师的偏爱。如今，心爱的长发早就剪掉了，烫成了小波浪卷，由于身体不舒服，面容异常憔悴。

淑珍还是老样子，文静大方，处变不惊。温柔如水的她学会了开车，每天接送女儿上学，还要上班，有空帮母亲种种菜园，日子过得充实舒坦。

我们在梅园偶遇了红艳一家三口，一番寒暄之后，红艳的变化让我大吃一惊。她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候的她瓜子脸，面若桃花，也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内敛腼腆，活脱脱的现实版林黛玉，是多少少男的梦中情人。再看看眼前的她，穿着一件大红棉袄，乱蓬蓬的短发里夹杂着许多白发，脸庞比以前大了一倍，面色暗沉，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哎呀，早知道今天要拍照，我就换一件衣服来。”“哎呀，我又不会摆姿势，怎么拍抖音啊？”

红艳的絮絮叨叨让我们仨唏嘘不已，我们决定拍个视频留作纪念。小梅在抖音里搜出一段视频，我们跟着音乐节奏模仿着做动作就行。红艳死活不肯迈开脚步，没办法，我和小梅在前面做示范，她和淑珍在后面学。淑珍的动作虽然不规范，但节奏感强，勉强过关。红艳就惨了，双手乱挥，动作笨拙。好几次，我的耳边响起她衣袖划动树枝的哗啦声，就是不忍回头。唉，这还是以前那个笑魇如花的“林黛玉”吗？

梅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花儿朵朵，暗香浮动，冲淡了内心的忧伤。岁月不老，美人却已迟暮。每个人都必须经过这番洗礼，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好伤感的。往事如烟，如镜中花水中月。缘尽缘散，都有定数。每个年龄段有各自的风采。好好珍惜眼前人，淡定从容地过好每一天。

这世界我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