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秋天快要上冻的时候,我会买一捆大葱。有时候我根本吃不了多少,春天大葱会枯萎烂掉。第二年秋我依然会买一捆大葱。我对大葱有种特殊的感情,买了大葱,我的心才安稳,仿佛这才是过日子该有的节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葱在北方人的餐桌上有特殊的意义,就像湖南人眼里的辣子,四川人眼里的麻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特殊的东西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地方的特点和风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小时候,物资匮乏,现在司空见惯的大葱也是稀罕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春天母亲会在自留地种上几垄大葱。种大葱的秧苗多是走街串巷小商贩贩卖的,母亲买上几斤,小葱秧苗又细又长,葱白带着葱根,葱根带着泥土。母亲说买葱苗要买临邦葱,临邦葱不辣,细细咀嚼有丝丝甜意。不能买火葱,火葱太辣,咬一口会辣出眼泪,辣心辣肺辣胃,让人受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把一大捆葱秧子放地上,父亲挖很深很深的沟渠,我当小小的传递员,把一棵一棵葱秧子递到母亲手里,母亲一棵一棵摆好,然后培土,浇水,压实。小葱苗一天天长起来,葱秧子的生命力特别旺盛,几天后,就由浅绿变成深绿,经过几场雨水的浇灌,粪肥的滋润,小葱秧子深深扎根泥土,再经过几轮培土,葱白长长,深深埋于泥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到了秋收季节,大葱也不例外。挖大葱是很大工程,父亲母亲拿镐头拿铁锹,深挖,挖很深很深,白白嫩嫩的葱白露出来。挖到一定程度,用力拔,一棵一米长的大葱就挖出来,葱白特别长,特别粗,特别紧实,比白白胖胖的老山参还要喜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葱一排一排理好,放到太阳地晾晒,刚锄完的葱,葱叶子绿油油的,嫩嫩的,打开葱叶有透明粘稠的葱鼻涕。这样的葱叶子不能浪费,母亲把一棵棵葱嫩叶摘下来,切手指肚长短,放大缸里腌葱叶咸菜,一层葱叶一层盐,腌好的葱叶翠绿翠绿,冬天吃热汤面条,碗里放几片,视觉真是养眼,有食欲,吃起来更是滋味独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葱晾晒好了,捆好立在墙边,天冷了下窖。冬天一冬的葱花,一冬的蘸酱菜就有着落了。我喜欢母亲切白菜心。剁一棵大葱,剁几颗干红辣椒,放几勺大酱搅拌,或者青西红柿、大葱、辣椒、大酱剁碎搅拌,无论是吃玉米面大饼子,还是面条,辣、鲜香、酸里裹着甜,直吃得满头大汗,畅快淋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喜欢一个吃法叫菜包,即菜叶子、饭团、大葱,或者菜叶子、玉米饼、大葱,包成菜包。总之这菜包不能没有大葱,大葱是菜包的灵魂,如果菜包里再加少许香菜,那就更是妙了。总之不能没有大葱。没了大葱的菜包就不能称之为菜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假如说没有任何蔬菜,只要有大葱,这饭也是照样吃得香甜,北方有句话“大葱蘸酱,越吃越胖。”生动地说出了大葱在北方人餐桌上的地位。如果没有大酱,就是盐水腌大葱,也一样能吃顿香甜。小时候,只要有棵大葱,我一手大葱,一手玉米面饼子,左一口葱,右一口玉米饼,吃得那个香呀,倒仿佛赛过山珍海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方人夏天餐桌,没有大葱,小葱就登堂入室,上大雅之堂了,卷煎饼有之,卷春饼有之,直接小葱蘸大酱有之,总之离开葱这顿饭就没味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得十年前大学同学聚会,聚会在一个海滨城市举行,每顿饭海参鲍鱼,烧烤啤酒,一直延续了四五天,我本乡一个男同学吃得那是一个煎熬。开车回来他直接把我们拉到一个农庄饭店,上了一桌子青菜,一大盘小葱,他咬了一口小葱蘸大酱,大呼一声,“我终于活过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得小时候,乍暖还寒万物复苏,也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大地里头一年挖葱落下的葱芽子冒出头来,嫩嫩的,黄黄的,纤细地探出头来,我就会拿出小铲子,仔细地挖出来,回家清洗干净,抹上大酱夹在玉米饼里,急不可待地咬上一口,就咬到了春的味道,真是美极了。此去经年,依然记得那个味道,那细细弱弱的葱芽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方的葱,就像生活在北方大地的人,不畏严寒,不挑环境,只要有土地,无论肥沃还是贫瘠,它就会扎根泥土,努力吸收泥土的养分,向下扎根,向着阳光生长,完成自己一棵葱的成长,葱的价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喜欢大葱小葱,它是我生活的调味品,是我餐桌上的离不了。于是每年秋天,我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备上一捆大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