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忆故乡二则</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成玉生</p><p class="ql-block"><b> 一、打坝</b></p><p class="ql-block"> 这是老一辈人的无私奉献,是五十年代的事情。那时候我只有七八岁。记得有好几年的冬天,村里每天有人喊父亲扛上钢钎一类的工具,还用一个小布口袋装两个窝窝头,说是去山上“打坝”。至于“打坝”是干什么,那时候我不知道。直到后来我慢慢地大一点了,和父亲一起去山上的那些沟沟洼里割荆条回来编筐的时候,父亲总是指着山沟沟里的一些石坝讲述了他们当年奋战的故事,我才明白了小时候父辈人上山“打坝”是干什么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村子在山区,村子旁边是一条长达十五六里长的大山沟。这条山沟弯弯曲曲,每隔不到半里地,或左或右就有一条支流小山沟。这些支流山沟长一点的四五里,短一点的二三里。还有更短的,那就是斜挂在大山坡上从山根到山顶的一个山洼或者沟渠。反正这条大山沟和其它地方的山区一样,大沟里面有小沟,小沟里面还有更小的沟,这些无数的沟沟洼洼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山区水系。每到秋雨连绵的时候,这些沟沟洼洼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溪流,溪水潺潺都向山下汇集,直到大沟下变成一条小河,向山外流去。这时候山沟里到处水声潺潺,不少有崖的沟里还出现一挂挂清水瀑布,远远望去倒像一幅幅水墨丹青,也很壮观。</p><p class="ql-block"> 最让人们担惊受怕的是夏天,经常出现瓢泼大暴雨,在一阵阵雷电过后,那些沟沟洼洼里都汇集了大量的雨水,突然就积少成多汇集到一起变成了山洪。由于山坡陡峭,洪水都飞流直下冲向山根。这一冲不要紧,山上大大小小的石头也被洪水泡得动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沉睡千年的巨石,一旦动起来,简直像一个个冲出牢笼的野兽,伴随着洪流向沟底滚去,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那些被山洪从山坡冲下来的石头,大的如牛甚至更大,满河滩躺的到处都是,阻断了交通,砸毁了山下的农田。如果两次暴雨时间相隔较近,或者秋雨连绵,不少地方还出现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水土流失给生活在山区和山外沙河旁的人们造成了灾害。</p><p class="ql-block">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政府就组织人们开始了在所有山坡上的沟沟洼洼筑拦河坝工程。只要山坡上有一条沟,就在那里就地取材,把旁边裸露的大小石头撬下来筑坝,那些坝厚度大约一米五六,高度约两米多,看上去非常结实牢固。这样的坝在山沟里每隔十几米到二十米就垒一个,从上到下直到沟底。时间一长再遇雨水,这些坝里面就淤集了好多从山坡上漂下来的泥沙,同时也灌满了坝体的缝隙,直到和坝顶平齐,这样山沟里不再是陡峭的沟渠,而变成一个个小平台。日久天长这些小平台由于拦截了泥沙和水分,倒成了不少灌木和草类植物生长的好环境。使过去那些低矮的小灌木长到两三米高,走进去都有一点阴森森的呢。</p><p class="ql-block"> 不过那是一个既看不见多少成就而又庞大的工程。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那些散布在沟沟洼洼里的坝,大部分在人迹罕去的地方,不身临其境就根本看不见。在支支叉叉那么大的一个个水系里,人们打了成千上万的小坝,不知道山区有多少人为此出了力流了汗,却没有什么报酬,因为我自始至终没有听父亲说去打坝挣了多少工钱,或者有什么津贴和补助。从此山区即使下了暴雨,洪水也没有过去那样湍急,再没有巨石随洪水漂流而下的情景了。想到这里我真感觉父亲那一辈山区人的伟大,如果没有他们那样的无私奉献,没有他们那样辛辛苦苦的流血流汗,就没有现在山区的青山绿水,可以说他们也是共和国的一代无名英雄。</p> <p class="ql-block"><b> 二、植树造林</b></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末,我离开了故乡去外地谋生,回老家的机会就不多了,如今偶尔回去一趟,最大的感觉就是故乡的山越来越美了。最显眼的就是山上的绿颜色多了,多到漫山遍野几乎一个颜色,再也不是过去那样到处斑斑点点地有裸露地皮的现象了。</p><p class="ql-block"> 站在山顶一看,那就是不但山上的树多了,而且那些过去漫山遍野各种各样低矮的灌木丛也突然高大起来,大到人走进去都可以遮天蔽日,像走进一片原始森林。这一现象引起我很多往事回忆,久久不能平静。</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家里煤炭不够烧,一有时间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村子附近的山上打柴。因为我们都是小孩子,所以打柴也不带斧头,就是每人提一个箩筐,去山坡上捡那些枯死的灌木枝。一般情况我们不去阴坡,因为阴坡到处都是马茹丛(又名黄刺玫,为蔷薇科直立灌木),刺多不好找干柴。我们爬上高高的阳坡,看到的都是裸露的地面和岩石。</p><p class="ql-block"> 东一丛西一丛低矮的荆条、黑烈子丛(一种灌木)因为干旱缺雨,其中就有不少干枯的枝条,一掰就断,正好是我们需要的柴禾。可以说那时候这里的山坡就是一座穷山。</p><p class="ql-block">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政府也号召人们植树造林,记得有一年春天,大人们都扛起䦆头,有人扛了两口袋树种,一种是白松子,我们那里人把它叫“栝子”。另一种是山桃核。大人们把我们这些十来岁的男孩子叫出来,让我们也和他们去山上种树。就是他们用䦆头挖坑,让我们扔种子。我们这些孩子当然非常高兴。因为让我们和大人们一起上山,一来感觉非常好玩,二来可以尽情地吃“栝子”。还可以偷偷留几颗山桃核玩。因为那山桃核圆溜溜的像小核桃,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记得那时候大人们一䦆头下去刨个小坑,我们扔进去几颗松子或者一颗山桃核,大人们用䦆头再埋好,就算钟下了一棵树。不知道是天旱没有下雨,也没有浇水,还是山鸡野兔把松子都刨出来吃了,反正种树好几年,也没有发现曾经植树造林的山坡上长出树来。</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大一点上山,发现我们钟过树的地方,在一些荆棘丛下也偶尔发现有一些种过的那种小树苗,我突然想到,原来我们种的那些种子,也有出了苗的。闹不好是那些小树苗才出来就让山羊吃了。因为那个年代不但我们村里养着五六百山羊,且附近的村庄里山羊数都不比我们村少。公家没有封山育林这一说,几个村数千只山羊就在山坡上靠啃青草和灌木丛充饥,哪里还有小树苗成长的环境哦。也就是说几年造林不见林,那几年的植树造林看来是失败了。</p><p class="ql-block"> 十多年后,我上初中了,有一年夏天,田野里的玉米都出顶,秀红穗子了。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小核桃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得屋顶上瓦片啪啪作响,我们正好是课间活动时间,所有人都挤在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景,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这时从暴雨中跑过来一群人,急匆匆地冲进我们的教室。慌乱中我们才发现原来是一队解放军战士。雹雨中,他们有的头顶一个洗脸盆,有的顶一个提水桶,还有的用铁锹护住头顶,冰雹下来,把他们打得不轻。</p><p class="ql-block"> 经过一番问询,才知道他们是去校园西面的山坡上栽树的,突然下起了冰雹,才来我们这里避雨。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们那一次栽树为了保证成活,都要从山下挑水上山,所以他们带的那些水桶和脸盆是用来浇树苗用的。要不是有那些桶和盆,那些解放军战士更要遭殃了呢。后来发现校园后面的山坡上,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也许那就是那些挨冰雹砸了的解放军的功劳。</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这一代人已经两鬓添霜,孙子辈们也已经成人,那年回乡,发现他们又在植树造林。这时候的植树造林已经不是五十年代的义务劳动了,而是成立了专门的机构,他们造林不是种种子,而是栽苗圃培育的树苗。报酬是栽一棵小树苗五块钱,而且是必须包活才能算数。具体要求是栽树的坑必须是五十公分见方,还必须定时浇水。这时候的山区已经开始退耕还林,山区村庄也因为煤矿采空,村庄都迁出,更没有过去那数千只山羊上山放牧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站在村口向周围的山坡望去,原来的庄稼地里桃树、杏树、核桃树、枣树、花椒树成林。一到春天,那可真是桃花花红,红一片。杏花花白,白一坡。花椒树绿茵茵,枣花香味醉了人。没有树的地方酸枣树、荆棘丛茂密,连人都不能通过。远处高山上密密麻麻的的松柏树郁郁葱葱,真是近处花果山,远处树成林,家乡青山绿水,风景宜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美篇制作/员正 2025-2-7</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