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吃鱼头？

半支莲（无暇私聊）

　　老朋友拍了一个视频小剧，说的是甲向乙借钱做生意，乙问了甲三个问题：你妈的生日？你妈的年龄？你妈爱吃啥？甲答不出或答错。乙认为连自己母亲的基本情况都说不清的人，不可信任，不能借钱给甲。

小视频大道理，拍得不错。

那个“你妈爱吃啥？”的问题，甲说是“鱼头”，说不管做啥鱼，老人都把鱼头先夹到她自己碗里。

乙的妈妈听后大怒：那是你妈爱吃鱼头？那是她舍不得吃鱼肉，给你们留着。你妈爱吃鱼肉谁不知道！

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以前我写过一篇小文章，一边写一边流泪，因为妈妈“爱吃鱼头”。翻出那篇文章发到美篇，再次感受妈妈对我们的大爱和大恩。

谁爱吃鱼头？

当然是妈妈——从小我就知道妈妈爱吃鱼头。

记得小时候，每次家里吃鱼（这种机会一年没有几次），全家坐定以后，总是爸爸妈妈先把筷子伸向放鱼的盘子。

爸爸把最好的那块鱼夹给奶奶：姆妈侬尝尝看。再把第二块第三块夹给妹妹和我：鱼骨头当心。然后给自己夹一块。

妈妈总是先把鱼头夹给自己，然后找一块肉比较多的，把鱼刺一点点剔掉，把鱼肉分给年龄最小的两个弟弟。

盘子里的鱼就那么几块，更多的其实是配菜比如一堆萝卜，所以很快就吃光了，只剩下妈妈碗里的鱼头。

看着妈妈翻来倒去有滋有味地啃着吮着，面前堆起的骨头越来越多，我认定妈妈喜欢吃鱼头。我很想尝一下鱼头到底有多好吃，可是看着它狰狞的样子，和那大大小小各形各状的骨头，还是算了。

当我年龄大了一些，第一次尝到鱼头的味道时，才知道它肉少骨头多，费事腥气重，忙活半天，不过沾点荤腥解个馋罢了，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这么喜欢。

谁也没有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我们不仅能吃饱饭，在渭南都可以经常吃到米饭和鱼了！妈妈是江南女子，对她来说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福气。

可惜妈妈高血压心脏病越来越严重，经常卧床不起，吃药太久胃吃坏了，很多她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吃，甚至她最喜欢的米饭都只能吃一点点。

有段时间，妈妈总想吃馒头片喝鲫鱼汤。

我们从菜场买回鲜活的半斤大小的鲫鱼（妈妈说我们乡下讲究八两左右的鲫鱼最好，一斤以上味道就不一样了），放在一个大盆里养着。她想吃的时候，抓出一条杀好洗净，稍微煎一下，放生姜、清水煮汤，煮好放一点点盐和糖，妈妈趁热喝下，吃一片馒头。鲫鱼刺多，但妈妈吃得很干净，两边的小刺吮得不留一点肉渣，中间那根大骨头吃的好像一把玩具小梳子，还带着一个精巧的小尾巴。只是鱼头没动。

有次吃过饭，看坐在床上的妈妈精神挺好，我说起她总是吃鱼头的往事。妈妈看着我，慢慢地轻轻地说，鱼么总是身上格段好吃了，肚皮底下亦糯亦滑亦细顶好吃。头有何好吃。可是有点鱼吃多不容易，不好吃也不舍得掼掉的。给奶奶吃不行给你们也不行，你爸爸不欢喜吃的，自然就是我吃了。现在反正东西也有得吃了，我也没有力气去一点一点把个鱼头吃清爽，倒掉吧。

我说，每次剩下的鱼头鱼尾连汤，我都吃掉了。妈妈轻叹一声，说了句也好咯，就慢慢躺下睡了。

谁爱吃鱼头？谁总是吃鱼头？当然是妈妈，爱吃鱼腩肉的妈妈，任何时候都先尽着别人、把自己放在最后的妈妈。

以后，每当我买了鱼回家静静地收拾时，常想起这些往事，想起妈妈慢慢地轻轻地说过的话，或者，我没有问过、她也从不讲的，还有什么？

有些事，曾经好奇时充满想象，已然明白后只余感慨。

如今，我们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温饱无虞，还讲究科学饮食干净卫生。也希望妈妈和爷爷奶奶爸爸在那个世界没有饥饿，一切安好，不用记挂我们。

老朋友拍的那个视频发布在微信视频号“亿众欢腾”，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找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