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太行门卫》连载（10）：牺盟会大闹县城

空谷闲云

长篇报告文学《太行门卫》连载（10） 孔令贤著 第一篇挽狂澜 （昔阳1937年11月前） 第二章边地烽火 第四节牺盟会大闹县城 1937年10月，在昔阳抗战版图上，除东北隅边境，八路军386旅大展拳脚，阻击迟滞日军西进外，在县城，牺盟会抗日工作风生水起，如火如荼，便是唯一亮点。 自诞生日起，昔阳牺盟会便立即进入角色，自觉站在前列，担当起宣传组织民众抗日的号手与先锋。 牺盟会挂牌不久，八路军129师769团宣传队过路县城，欲在西北隅的城隍庙演戏，宣传抗日。赵光寅听到消息，就想趁此良机做牺盟会文章，打开工作局面。 “‘合理负担’‘减租减息’，乃是我们当前发动群众抗战的主要工作，阎锡山的县政府却推三阻四，总不肯真正实行……” 在牺盟执委会上，赵光寅慷慨陈词,得到支持。一个大胆设计一朝完成。 夜黑天高，城隍庙对面的戏台上挂起简陋的幕布，部队带来的汽灯发出耀眼的光亮。戏台下，狭窄的露天广场站满县城及城郊居民。 大戏开幕前，769团宣传股长漆远握首先登台，演讲八路军东渡黄河抗日的意义和具体行动。 接着，县牺盟会特派员赵光寅走上舞台，人们目光瞬间齐刷刷聚集在这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身上。 赵光寅沉着自如，满口平遥话诠释着抗日救国的道理，军民团结抗战的意义，中华民族必胜、日寇必亡的展望。句句平常话，拳拳爱国心，点滴积累，启发着人们心底的良知。 　　讲到日军向华北增兵，急欲进攻太原时，赵光寅话锋一转，大声发问：“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我们应该怎么办？” 台下一阵沉默，时间仿佛停滞在秋夜里，不肯流动。 突然，一个个高昂的声音在戏台下爆发，错落着在夜空中回荡—— “要求政府实行合理负担，减租减息！” ＂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有枪出枪！” “减轻人民负担，全力支援抗战！” 一石激起千重浪，人群沸腾了，参差不齐的呐喊声汇成抗争的海洋： “减租减息！” “合理负担！” “有钱出钱！” “......” 当时多数人尚且不知，这是宣传队、牺盟会共同策划导演的双簧戏。带头喊口号者，乃是混迹于看戏人群中的县牺盟会执委李进军、李经宽、王久敬。 牺盟工作很快打开局面。县城十字街牺盟会驻地院落门庭若市，众多年轻人前来探求抗日救国真理。《救亡进行曲》《五月的鲜花》《东北义勇军进行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等抗日救亡歌曲不时在街头、学校响起。牺盟会还组织排练《放下你的鞭子》，在城隍庙戏台演出，轰动一时。 李正明任主编的《新生周报》社，经常有牺盟会员秘密接头、活动。 上图：1937年的昔阳县城：上城（部分）及东门、城下的公路、南河滩。 　　县公安局巡官、大杏庄人王殿邦，是1936年底，赵光寅首批发展的牺盟会员之一。后由他发展警官梁启才、卜鸿文等11人加入牺盟会。牺盟公安局小组成立，王殿邦任组长。 王殿邦生性随和，人缘好，热心肠，周围不乏称兄道弟、呼朋唤友之人。更重要的，王殿邦迫切追求进步，渴望着有朝一日加入共产党。 一天晚上，有个巡警来他屋里聊天，在天南地北的闲扯中透露，“公安局今天后半夜有行动。” 　　王殿邦有意探听有关情报，假装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说，“前半年逮捕杀死不少共产党分子，如今不知又要拿哪个开刀？” 那人故意自我显摆，贴着王殿邦耳边，神秘地说出三个字，“李、一、清。”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哥，这话到此为止。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啊！” 王殿邦一听，吓坏了。李一清，那是山西有名的共产党人，莫非他在昔阳？王殿邦下意识觉得，宁可信其有，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他遭受不测......但仍装得若无其事，风轻云淡，“放心吧，兄弟，咱俩谁跟谁啊。” 人有心事，时间就长。好容易将那人打发走，王殿邦赶紧轻掩房门，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小城沉睡着。十字街东的公安局距街西的县政府不远，王殿邦悄没声地敲开《新生周报》社李正明的房门。 听王殿邦如此说，李正明觉得事不宜迟，必须尽快通知李一清撤离。而此时城门已闭，有什么办法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王殿邦想到一个人，在县政府一科工作的李聪明，他是李一清的侄子，家就住在城内南关，让他以回家为名叫开城门，值守警察岂有不开的道理！ 于是，暗夜里，一个秘密通道在传递着道德与正义。其结果显而易见。在昔阳县城，即使掘地三尺，连李一清的影子也不会有。 9月，山西牺盟总会在太原召开代表大会，昔阳县牺盟分会派王久敬等二人参加。会议要求各地成立抗日游击队，以配合、策应八路军抗战。 赵光寅召集执委会研究贯彻牺盟代表会精神。 此时，昔阳牺盟会已有3000多会员，四个区都设牺盟分会，城关、东冶头、皋落、沾尚等集镇和大部编村建有牺盟支部。年底，会员将达近5000名。县牺盟分会将于翌年春设立组织部、宣传部等机构，并配备牺盟秘书。牺盟会工作具备一定的群众基础。但要白手起家，平地里组织一支队伍，还是困难重重，没有军事人才，没有经费，没有枪支，没有......一时意见纷纭。 　　赵光寅对大家说，“大敌当前，在统一战线里，我们党掌握不了枪杆子，怎么能行？共产党从来善于在困难中求生存，哪一样不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一步步走过来的？” 执委会于是决定，先从组建游击队领导班子入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排除困难，开拓前进。 9月下旬，在县城东隅的圣庙，县牺盟会主持召开大会，县级机关各阶层人士参加。赵光寅在会上宣布：昔阳游击队正式成立！领导班子由牺盟会执委李进军、李经宽、王子元等七人组成，赵光寅任队长，副队长李之实。 会后，赵光寅来到平定，找李一清请求帮忙。 李一清当然知晓省牺盟代表会精神，很乐意为家乡抗战出点力。看着赵光寅急切的模样，他爽快答应。后经请示上级，由“教5团”拨付，给昔阳游击队每个领导成员配发一支枪、10 发子弹。 宣传发动，募集兵员开始了。县城大街和皋落、东冶头、沾尚等集镇张贴出的牺盟会招兵布告，引发不少青年热血沸腾。至9月底已招募500余人，有农民，也有手工业工人和无业人员。 10月，在昔阳西部阎庄村山庄召开大会，宣布成立昔阳县营级建制的游击大队，下辖三个连级建制的中队。正太特委（平定特委）派遣刚组建的中共昔阳县工委成员李经麟任大队长。经省牺盟总会协调，129师派来邹善芳任政委。昔阳第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自此诞生。 其时战事已紧迫。日军突破张家口防线入侵山西，大同失守，国民党军的长城防线崩溃，娘子关战役激烈，太原频频告急——抗战，已从虚无缥缈的遥远呼唤变作兵临城下的燃眉现实。 频频传来的战事情报，赵光寅坐不住了，一腔热血在胸中沸腾。在牺盟执委会上，他提出一个逆行主张，“日本侵略者的目标很明确，从北、从东两路夹攻太原。东部战场，除娘子关外，九龙关也是重要关口。八路军已经开赴晋东抗日前线。牺盟会应该迎敌而上，发挥更大的战斗力！” 赵光寅慷慨激昂，甚至引用鲁迅先生的名言作注脚：“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李之实谨慎地研判形势，说，“当前形势确实严重，昔阳东北边境即将成为战场，县城也很快会成为前方。我觉得，我们应该两头兼顾，分兵作战，一来，可以扩大战线，点多面广，更多更好发挥牺盟会作用；二来，多路行动，便于应对各种复杂情况，相互策应。＂ 　　这个万全之策终被采用。 牺盟会领导班子由是兵分两路—— 由赵光寅带领武珂枫、陈颉宇等至县东的东冶头镇，那里可能成为迎敌的第一道防线。 李之实、马希贤等留在县城坚持工作。 游击大队继续在县城附近活动。 （下一篇：《太行门卫》连载（11）：军民东治头祝捷） 作者：孔令贤，山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创作出版《大寨沧桑》《超越昨天的辉煌》《回望昨夜星》《漫话大寨文化》《孔令贤散文选集》《守望树》《难民村的时代脚印》等散文、报告文学作品10部。作品获赵树理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