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江南说明书》

信桥拾光

撰文:信桥拾光  图片:取自网络

晨起推窗时，青瓦正给天空写信。雨滴像被筛过似的，细密地悬在天地间，完全不像我们北方那种砸得人脸疼的雨粒子。我特意把宾馆的蓝印花布窗帘卷到最顶，看雨线从翘角飞檐淌下来——原来课本里写的"银丝帘"不是比喻，檐角坠下的雨珠真串成了半透明的珠链，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弧度。

撑伞出门时，布鞋底亲吻着青石板。瓦当垂下的雨帘被伞面截断，水珠便顺着伞骨滚下来，在脚边溅起微型喷泉。芭蕉叶比我更懂接雨的妙处，宽大的叶片被雨水压得频频点头，叶脉里滚动的雨珠像踩着滑梯，一溜烟钻进泥土。我蹲下来看那些圆滚滚的水珠，突然理解南方朋友说的"水灵灵"——原来雨水真能把叶子擦成绿绸缎。

桥头卖青团的老太婆在雨棚下摆弄竹匾，雨滴敲打棚布的声音像谁在试弹琵琶。乌篷船慢悠悠剪开河面，摇橹人蓑衣上的雨水汇成小瀑布。我站在廊下啃梅花糕，看雨丝斜斜地插进河水，突然觉得北方人总把"下雨了快回家"挂嘴边，实在辜负了雨天的千百种表情。

暮色漫上来时，整条街变成洇湿的水墨画。灯笼把雨丝染成暖黄色，积水里浮着点点光斑。我摸着被雨水泡软的笔记本，终于明白江南人为何总说"梅子黄时雨"——这雨确实像青梅汁，把天地万物都渍得温润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