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渡瓜洲记

行行重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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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口瓜洲一水间，

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安石《泊船瓜洲》。

今天的人们知道瓜洲渡，大多数是因为王安石这首诗。当年，王安石途经瓜洲，写下了这首“超然迈伦”的绝句，使得瓜洲古渡名声大震。如今，古渡虽已废弃，但千年的风云仍然存在于古人的诗词里，成为华夏民族的永久的记忆。

　　品味这座底蕴深厚的古渡，远非走马观花所能企及，尽管去年春节期间我们来过，但是意犹未尽。这次苏州之行路过扬州，又在此处“解鞍少驻初程”，将古渡南北游览一番，一补去年只游北半部的遗憾。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说到瓜洲渡，首先想到的还是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和传说。也正是因为这些，才使得这座古老渡口吸引着古往今来无数踏访者。以风景而论，瓜洲渡景色并不出众，可就是这么一座景色寻常的渡口，在古人笔下却诞生了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歌佳作。这些描写羁旅宦愁或闺怨相思的作品，包含着古人丰富的内心感情，读来很容易产生共鸣。

　　瓜洲渡景区分南北两部分，这次我们重点游览了南半部。

进大门后，沿景区道路径直往南，经银铃塔、锦春园等景点，就走到瓜洲古渡遗址，这儿原是长江与运河的交汇处。岸上有座正对江面的高大牌楼，正面额题“含江口”，背面上书“江天胜境”，整体造型庄重威严，像是渡口的忠实保护神。牌楼北有座小土山，顶上有亭曰“观潮”，亭南立有“瓜洲古渡”石碑一方。站在亭中，极目远眺，可见“滚滚长江东逝水”，历史上，长江就在这座小土山下，瓜洲渡口也在此。

　　遥想当年，波澜壮阔的广陵涛拍打着江岸，那景象是何等壮观？乃至诗人张若虚有感而发，创作了“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首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便勾勒出一幅江潮连海、月共潮生的壮丽画面，只是如此壮观的广陵潮水，由于江岸变迁，在唐代大历年间消失了。随着长江南移，瓜洲渡也离江水渐远。

　　春雨初霁，我们过“江天胜境”牌楼，来到瓜洲渡口。眼前的运河水波不兴，异常平静，你很难想到，这就是千年诗渡。古往今来，那些南来北往的过客，在瓜洲渡不仅留下了足迹，还演绎出众多精彩纷呈的传奇故事。唐代，鉴真从这里东渡扶桑，传播华夏文化；宋代，王安石在这里驻泊，写下不朽诗篇；元代，马可•波罗曾漫游此处，留下异国足迹；明代，杜十娘在这里演绎了一出爱恨情仇，怒沉百宝箱；清代，康乾二帝分别6次南巡，舟过瓜洲渡口……

　　在古渡公园南园，一条诗廊两边刻满了历代歌咏瓜洲渡的诗词。一路走来，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诗词便会进入你的视线，引领你进入一个瑰丽的诗词世界，值得去细心品味。沉醉在诗词的意境里，让人如痴如醉，不得不感叹，那些往来渡口的文人墨客，才思怎么如此敏捷？反观物质生活如此丰富的当代，彩笔怎么就写不出断肠句呢？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今天的瓜洲渡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失去渡口功能后，这里没有了千帆竞渡的热闹场景，顺着运河望向远方，苍苍茫茫。穿越历史烟云，对岸的金陵古渡遥遥相望。千年之后，这两座落寞的渡口依然述说历史的辉煌。

　　如今，瓜洲渡旧貌换新颜，成为一座风景秀丽的公园，徜徉其间，你可以欣赏满园奇花佳木郁郁苍苍，品味身边千古运河悠悠流淌。在古渡公园南园，终于看到了“沉箱亭”和杜十娘雕像，“十娘呀杜十娘！手捧着百宝箱，纵身投进滚滚长江……”一曲哀弦，唱出多少人间悲欢？

　　时下，公园内蜡梅与梅花同放，幽香暗香并芳，空气里花香弥漫，氤氲着江南的思念。

蜡梅进入盛花期，满树金黄，婉约俏丽，“俏也不挣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说的就是蜡梅吧！“缟衣仙子变新装，浅染春前一样黄。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宋•郑刚中《腊梅》），这应该是诗人对它最美的赞扬。

　　梅花正值初花期，枝头可见三两朵绽放着，感觉这是最佳欣赏状态。尤其是临水的红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景色绝美。此时，想到了北宋诗人吕本中的《踏莎行·雪似梅花》：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是啊，老来旧事谁人说？花落花会再开，可是，再美的人生也要经历悲欢离合！

　　又来到古渡公园北园，故地重游，梅花还在，景色如旧。壮观的彤云阁又映入眼帘，很想登楼远眺，一览人间悲欢，奈何高阁并不开放，只勾起去年旧事。旧事如烟，过眼云烟又一年！

　　2025年正月初三（1月31日）游，记录于正月初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