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林山山河重新安排/艺术精湛的样板戏

四时佳兴

话说，当前，各行各业都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过不下去怎么办？

一个办法是，告诉大家准备好过紧日子。

另一个办法是，精气神不能倒，还得从先辈那儿汲取勇气，口号震天响，斗志如火旺，就能让困难知难而退。

20世纪50年代,农民诗人匡荣归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天上没有玉皇,

地上没有龙王。

我就是玉皇,

我就是龙王。

喝令三山五岳开道,

我来了!

很豪迈很励志是不是？那个时代，就是这样激情燃烧的岁月。

红旗渠这事儿，用某些人的轻薄视角很简单，这否定牛顿的地球引力原理。水往低处流是公理，咱不认，就是要为它劈山开路，让它穿山越岭，灌溉良田。

《红旗渠》这部话剧，一揭幕就是这种英雄豪情。县委书记杨贵慷慨激昂宣告了向太行山宣战的计划，征求大家意见。在一片支持赞成的决议中，“我反对”的“一士之谔谔”的声音分外鲜明，发声的是黄副县长，杨贵对此的反应是“我知道你会这么说”，谈笑间力排异议，真猛士勇毅前行。

下面是林县人民付出的贡献和牺牲。工期急迫，时不我待，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正月十五开工，先拆祖宗祠堂，妇道人家阻拦，家暴可正家风。跪在祖宗牌位前谢罪，英雄誓师出征。舍小家顾大家，弃个体利益谋未来幸福，只为了将来有水洗脸，有水灌溉，有水造林，林县人舍得一身剐，敢把太行拉下马。

一位名叫“吱吱”的9岁小女孩登场催泪。她无父无母，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因为当地缺水，生下来就没有洗过脸。县委书记杨贵送她一盒胭脂，洗干净脸，搽上胭脂成了女孩最大的心愿。她当然天天盼着红旗渠早一天修好，于是上工地，烧水，表演节目，民工吃不饱，她自告奋勇去挖野菜，结果，下一幕拉开，她死去了！

小姑娘是怎么死的？剧中好像一直没说。我以为是故意安排的悬念，但到剧终也没有点明。要么，就是我走神了没看明白？话剧多次讲到她，成为乡民、包括杨书记发誓建成红旗渠的精神支柱，但是，楞是没弄明白她是怎么牺牲的。放炮凿崖被炸死了？这个太惨，DeepSeek认为，是坠崖死的，这个靠谱。

下面，杨书记陷入了危局。林县人不断上告，说他专横霸道，贪功虐民。上级叫停这项工程，他不听，还动用了国库储备粮给凿渠民工，活要干好，饭要吃饱。

前面的事，他以小姑娘吱吱的心愿来煽情。后面的动用国库粮，事涉犯罪，很难开脱。他只能说崩了我吧。调查组长驻林县，仔细求证。

修渠的百姓知道书记受屈，为之鸣冤，口径是修渠不是书记逼的，是我们心甘情愿。把长官意志转化成民众意志。

起初想集体去调查处反映情况，但是，都去上访谁修渠哩？

其次，他们想了个以情感人的主意，在工地上办一场集体婚礼，邀请调查组领导观摩，体察民心。

这主意本来不错，我也以为会在载歌载舞大团圆中拉幕，但是，变生不测，青年洞集体婚礼中，突然塌方，6位青年丧生。

这一翻，翻得相当高超。悲剧现实主义战胜了肤浅的乐观主义。杨书记向遇难者家属谢罪，那位老太太像佘老太君一样深明大义，忍着心中巨痛安慰书记说：“你不是林县人，林县有没有水喝，和你有多大干系？你领着大家修渠，是为了自个？还不是为了林县的子孙后代？没啥，忙事儿去吧！”

黄副县长一直是反对修这条渠的。杨书记一度怀疑有人告状，他是主谋，于是把他调往山西去协调修渠补偿事宜。黄副县长明白此情后，大怒，认为这次调动是对他的“发配”和人格侮辱，他反对修渠不假，但反对的是头脑发热、不讲科学、以及得失利弊的考量，并不反对杨书记的鞠躬尽瘁，为民造福。这俩好汉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剖心置腹之后将相和。黄副县长临“发配”前找到调查组，说杨书记不能撤，红旗渠不能停。一但半途而废，这岂不成了那啥的耻辱。

终于，调查组查清真相，是村民要这条渠。他们奉献了儿子儿媳，前后81条人命，还是要修这条渠。调查组要把这份民意向上汇报，杨书记继续干。

全剧以告慰牺牲的81人，名字逐一念出告终，慷慨悲壮，希望能让观众受到激励，热泪盈眶，净化灵魂，拼博奋进。

此剧艺术精湛，是一曲千锤百炼的英雄颂歌。民心呼唤，英雄担当，识大体顾大局，吃野菜拼命干，有波折有分歧，有危难有转机，关键是，剧中没有一个“反派”！所以矛盾的解决，如同日出雪化，净洗江山。

但也是一出样板戏。

多年之后，友人登临有诗，聊一记录：

前日曾上太行巅，归见漳河一叶帆。

秋藏白波青嶂里，诗在黄杨芦苇间。

三千云路霜华老，半百生涯酒肠宽。

谁启天河似珠玉，涓涓相濡到桑田。